秦明攥着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名字归我”的消息。他没有删,也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翻面扣在桌角。耳钉的热度已经退了大半,但皮肤底下仍有一丝麻意,像电流残留在神经末梢。
张立国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站在窗边抽烟。烟没点,夹在指间,只是习惯性地捏着。他抬头看了眼秦明,什么也没问,只说了一句:“银行金库出事了。”
秦明点头,转身抓起战术背心穿上。拉链拉到胸口时顿了一下,右耳银钉突然又烫了一瞬。他皱眉,没说话,跟着张立国上了车。
车停在市商业银行后门。警戒线已经拉好,外围站着几个穿制服的警员。没人喧哗,气氛压得很低。张立国带他直奔地下二层,电梯门开,冷风扑面。
金库铁门半开着,厚重的合金门边缘没有撬痕,锁芯完好。张立国走到门口站定,手指敲了敲门框,声音在空旷里回荡。
“昨晚十一点五十七分,监控显示灯光熄灭三秒,自动恢复。值班系统无报警,安保巡更记录完整。”他说,“早上六点清库,发现地上多了七枚纪念币。”
秦明没应声。他低头看去,地面光洁如镜,七枚银白色硬币散落在不同位置,像是被人随意撒落。他蹲下身,战术靴轻轻碾过其中一枚,硬币滑动一小段,停住。
他伸手,指尖抚过币面。饕餮纹清晰可见,线条粗犷,收尾处逆时针回钩,末端带尖。他的动作顿住。
这个笔势他见过。
地铁末班车案的货车铭牌上,有同样的结构。摩天轮祭祀布条上的焦痕,能量波形一致。画室主画布角落的“酆都”二字,最后一划也是这样收的。
不是巧合。是标记。
他从证物袋里取出镊子,将一枚纪念币夹起,对着灯光细看。背面刻着“癸卯年金融纪念”字样,字体规整,但边缘有些许氧化痕迹。他放下这枚,又检查另一枚。
七枚分布不规则,但中心点恰好落在金库地面风水阵眼位置。城隍爷提过一次,现代建筑虽然不见香火,但大型金融机构的地基仍会暗合灵脉节点,用来聚财镇运。
“这不是掉下来的。”他低声说,“是放的。”
张立国靠在门边,双手插进西装口袋。胰岛素笔的金属头从内袋露出一角。他没打断,只是等。
秦明起身,走到监控屏幕前。调取昨晚录像,画面跳转到23:57。灯光骤然熄灭,三秒后恢复。期间无人出入,门禁系统无触发记录。
他盯着画面,重播一遍,再一遍。灯光恢复的瞬间,地面积水倒影轻微扭曲,持续不到一秒。他回头问保安:“昨晚湿度多少?”
保安站在走廊尽头,四十岁左右,脸色发白。“98%。空调凌晨两点开始除湿。”
“那就不是水汽。”秦明盯着那帧画面,“是阴气凝结。”
保安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他低头看脚尖,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巡更记录仪。
秦明转向张立国:“现场无入侵痕迹,门未完全闭合,但缝隙只有三厘米。人进不来,可灵体能渗。”
张立国点头:“你怀疑是同一伙人?”
“标记一样。”秦明把激光测距仪拿出来,测量七枚纪念币之间的距离。数据输入手机,生成分布图。他放大查看,眉头越皱越紧。
“它们的位置……接近北斗七星的排列。”
张立国没接话。他知道秦明不会凭空下结论。过去一年,所有被秦明标记为“异常”的案件,最后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有人在用特定方式布置仪式,测试某种系统的稳定性。
“纪念币来源查了吗?”秦明问。
“还没。”张立国掏出对讲机,“通知技术科,调银行近三年定制纪念品清单,重点排查癸卯年批次。”
对讲机传来回应,声音模糊。他挂断,看着秦明蹲回地面,开始逐一封装纪念币。
“你觉得他们想干什么?”他问。
“不是想干什么。”秦明把最后一枚装好,站起身,“是在校准。每一次出现标记,都是在确认系统是否运行正常。”
他看向金库深处。保险柜区安静如墓穴,灯光惨白。七枚纪念币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银行内部清点严格,任何物品进出都有登记。这些东西,是凭空来的。
除非,有人掌握了非物理通道。
他摸了摸右耳银钉。温度又升了一点。
“通知夜游神。”他说,“我要调昨晚全市高空监控,查有没有异常云层移动。另外,让城隍爷查一下这条街最近的土地神供奉情况,特别是香火中断的庙宇。”
张立国记下,没问为什么。他知道秦明的逻辑——灵体活动需要支点,要么是怨念聚集地,要么是信仰断裂处。银行金库本身是财脉节点,若再有外部灵力接入,就可能形成短暂通道。
“还有。”秦明走向门口,“封锁现场,不准任何人清理地面。我要重新做一次阴气残留扫描。”
张立国点头,抬手拦住一名准备进入的技术员。
秦明站在金库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七枚纪念币的位置在他脑中重叠成图,与之前五起案件的坐标慢慢拼接。时间、地点、符号、载体——全都指向同一个模式。
收割绝望,不是目的。建立伪轮回系统,才是最终目标。
而金库,可能是下一个节点。
他掏出手机,打开跨服聊天01频道。页面空白,没有任何新消息。他输入一行字:“青帝护魂尊在吗?急需植物纤维检测支持。”
发送。等待。
三十秒后,无回应。
他收起手机,转身走向电梯。
张立国跟上来,低声问:“下一步?”
“溯源纪念币。”他说,“查铸造厂、运输链、发放记录。我要知道这七枚东西,是怎么从生产线走到金库地上的。”
电梯门即将关闭时,他突然停下。
“等等。”
他快步走回金库,蹲下身,掀开其中一块地砖边缘。下面是一根老旧的排水管,接口处有细微裂痕。他用手电照进去,管壁潮湿,但没有积水。
“这里以前漏过水?”他问保安。
保安点头:“去年修过一次。说是地基沉降导致管道微裂。”
秦明伸手,指尖触到管壁内侧。一抹湿冷黏腻的东西附着在表面。他凑近闻了一下。
不是水垢。是腐土味。
他掏出采样瓶,刮下一点放入密封袋。
张立国站在旁边,看着他把袋子收进背心内袋。
“这地方有问题。”秦明说,“阴气不是从外面进来的。是从下面渗上来的。”
他站起身,最后一眼扫过金库地面。
七枚纪念币已被带走,但地上的痕迹还在。他记得每一道反光的角度,每一处磨损的位置。
这些不是赃物。是信标。
有人在用它们定位,构建通道。
电梯门再次关闭。
秦明靠在角落,右手缓缓握紧。
他知道,对方已经动手了。这一次,不再是试探。
而是正式投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