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血脉的关系,当听钟欣然说……韩家差一点被灭门时,韩尘的身体不自觉的一颤。
但是,很快他就恢复冷漠。
韩尘眼皮微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哦?哪家动的手?需要我送副挽联么?”
“你!”
钟欣然气得直跺脚,“是拓拔家联合其他几个家族一起上门闹事,听说护院死了十几个,家族子弟也伤亡不少!”
一直静立树下的宋时微轻移莲步,声音如清泉击石:“关键时刻,是易红衣出手护住了韩家,还打伤了对方从燕京请来的先天境高手。”
听到这个名字,韩尘猛地站起身来,云汐咕噜噜滚到地上,不满地抖了抖羽毛。
‘易红衣?她为何会插手韩家的事?韩尘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他与这位玄宝阁的阁主只有过几面之缘,怎会突然出手相助?’
钟欣然还在喋喋不休:“他们说韩家卖劣质矿石和假药材,要韩家赔十万灵石才肯罢休...”
“等等!”
韩尘突然双眼放光,“你刚说……他们要赔偿?”
在二女困惑的注视中,他猛地握拳击掌,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正义之色:“身为韩家嫡系,家族蒙羞我岂能坐视!这就去替族人讨回公道!”
云汐扑棱着翅膀,发出一声似是嘲笑的鸣叫——上次听见主子这么义正辞严,还是他偷看云瑶被逮到时狡辩的样子。
“咳咳……”
韩尘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几乎要翘起来的嘴角,“你说韩家死伤了不少人?那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去要赔偿。”
他一本正经地抖了抖肩膀,将还在咕咕叫的云汐震落在地。
“走,带本少爷进城去。”
“嗡!”
云汐展翅腾空,身形骤然变大,洁白的羽翼在晨光中泛着淡淡金光。
“走了,愣着干嘛!”韩尘催促着发呆的二女。
这倒怪不得她们诧异——这个从不认自己是韩家人、连家门都不愿踏足的浪子,今日竟突然以韩家子弟自居?莫说性情跳脱的钟欣然,就连素来沉稳的宋时微都惊得怔在原地,美目中满是不可思议。
短暂的错愕后,二女急忙跟上。
三人乘着玄鸟掠过树梢,向城中飞去。
玄鸟巨大的身影划过玄宝阁金顶时,易红衣正在阁顶核对账本。看到那道熟悉的妖王身影,她心中一惊。
短暂的震惊过后,她放下手中的玉简,武王级别的感知悄然铺展,如一张无形大网笼罩半座城池。她倒要看看,这小子今日又要掀起什么风浪。
“拓拔府”的鎏金匾额前,韩尘整理了下衣襟,突然抬脚——
“轰!”
朱红大门应声而倒,扬起一片尘埃。
正在灵堂哭丧的拓拔族人集体卡壳。有几位长老眼泪还挂在腮边,抄起家伙就要冲过来。
“哦——都在啊!”
韩尘袖中的幻阵阵盘一甩,浓雾如巨兽吞没庭院,转瞬间已将整座府邸笼罩,只留下灵堂还亮如孤岛。
他负手而立,衣袂翻飞的模样,倒真有几分仙门弟子的风范。他的身后,钟欣然和宋时微冷然而立。
数月前,六大宗门来荒城考核时,有不少拓拔家的族人在场看热闹。当韩尘出现在门口时,有人立马就认出了他。
“咦!这少年……好像是韩震山与那丫鬟所生的儿子啊!”
“不是传闻韩家这小子只是个杂役弟子吗?怎么会有这般神仙手段?”
“你们看,他穿的好像是外门弟子的服饰。”
“他身后那两人,好像一个是钟家那个天才少女,一个是城主府的千金。”
……
韩尘目光扫过惶惶不安的人群,声音冷峻:“哪位是管事的啊?”
一位老者颤巍巍上前:“韩少爷这是何意?”
“既然你能做主,那便说说——”韩尘指尖轻点虚空,雾墙骤然逼近三尺,“昨夜你们打死打伤我韩家七十三人,这笔账该如何清算?”
拓拔家众人抱作一团。有个少年颤声问:“娘,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他娘捂住他的嘴,自己却也在发抖。
老家主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这个……容我与族人商议片刻。”
待老者转身离去,韩尘悄悄对身后的二女眨眨眼,换来钟欣然一个嫌弃的白眼和宋时微无奈的摇头。
半晌后,老家主回应道:“我们愿赔两万灵石,但请韩少爷暂收雾气,否则无法开启库房。”
韩尘心念微动,白雾退潮般缩回府邸四周,露出中央院落。不多时,几名仆役抬来两只沉甸木箱,开启后灵光流转,竟是满满两箱下品灵石。
韩尘神识扫过,突然发出夸张的抽气声:“两万?我韩家扫地的阿婆月钱都要两百!”
他踱步到灵柩前,痛心疾首地拍了拍棺木:“令家主若在天有灵,看见子孙这般不懂事……”
“加!我们加!”
正所谓死者为大,看到韩尘拍打家主棺木,老家主崩溃摆手,又命人抬来一箱。
将灵石尽数收入储物袋,韩尘撤去大阵,临走前还贴心提醒:“各位——节哀啊!”
转身刹那,他绷紧的嘴角疯狂上扬,哼起荒腔走板的小调:“发财啦……发财啦……”
钟欣然戳戳宋时微:“他掐自己大腿三回了,就为了憋笑。”
宋时微扶额:“忍住,别笑场。”
接下来半日,城中上演诡异奇观。
王家正在为家主办理丧事,韩尘踏雾而来,顺手往主桌插了炷香。
……
李家祖祠里,在李家家主的灵柩前,他举着族谱唏嘘:“您家这辈分……怕是传不到明年咯。”
……
最绝的是赵家,当看见韩尘身后浮现若隐若现的妖王虚影——当然是云汐用幻术假扮的——赵家现任家主直接晕厥,醒来第一句话是:“快!把库房钥匙给他!”
……
暮色四合时,韩尘坐在东山山顶,面前十二万灵石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云汐瘫在旁边打饱嗝——偷吃太多灵石快撑吐了。
“整整十二万!”
他双眼放光,“够买下半个拍卖行了!”
钟欣然突然揪住他耳朵:“老实交代!易红衣为什么帮你?”
韩尘吃痛,咧着嘴巴慢慢站了起来……
夕阳里响起某人心碎的哀嚎,惊飞满树栖鸟。
而此时,远在韩府的家主韩震山,正听着管家的汇报,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时不时的问一句。
“尘儿他……他回来了?”
“什么?尘儿他不是杂役弟子,他穿的是外门弟子的服饰?”
“尘儿他……他去那五个家族索赔……他真的那么做了?”
……
管家看着一脸激动的家主,等他把所有问题问完后才敢插嘴说话。
“回家主,少爷不仅做了,还做得……相当出色。”
顿了顿,管家又补充道:“听说他索赔了巨额灵石,有……远远超过十万数……”
……
管家离开后,韩震山望向窗外渐沉的落日,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又带着些许担忧。
我儿长大了,能够为父分忧了……玄宝阁肯定是因为他的关系,才出面拯救韩家的。这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从杂役弟子闯荡到外门弟子,应该吃了不少的苦吧!
他知道韩尘是不会回韩府的,他也不敢有什么奢望,只要能偶尔听到韩尘的消息,他就已经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