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亓睁开眼,最后望了一眼昭华公主离去的方向,那里早已空无一人。他苦涩地笑了笑,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春风剑,归鞘。
月光照在他身上,将那落寞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与他脚下那片狼藉的桃林,共同构成了一幅无比萧瑟的画面。
他的爱情,他的前程,在这一夜,随着这片桃林一同被摧毁,埋葬。
皇帝对陆家的惩处,看似是因桃林私斗而起,但明眼人都看得分明。“永不叙用”陆渊亓,“罚俸停职”陆鸣岚,这无疑是皇帝借题发挥,对功高震主的陆家进行的一次公开且严厉的打压。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皆言陆家圣眷已衰,风雨欲来。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场风暴会来得如此猛烈和残酷。
就在陆鸣岚停职在家,闭门思过期间,一封印有特殊暗记的密信,被秘密呈送到了紫极帝李宸极的御案之上。
提供密信者,乃是潜伏敌国多年的暗桩,信中的内容,是数封字迹、印鉴都与陆鸣岚一般无二的“亲笔书信”!
信中不仅透露了玄珩王朝的边防部署、粮草调动等绝密军情,更隐约有与敌国君主称兄道弟、共谋瓜分利益之语!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李宸极看后,龙颜震怒,气血上涌,他甚至没有进行更深入的核查——或者说,他根本不愿,也不需要核查。
陆鸣岚这块压在他心头多年的大石,终于有了彻底搬除的借口!
“乱臣贼子!国之大蠹!”盛怒之下,李宸极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谏,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下旨:丞相陆鸣岚私通敌国,罪证确凿,大逆不道,着即褫夺一切封号官职,陆家满门抄斩,夷三族!所有家产,充入国库!
此旨一下,举国震惊!偌大的陆府一夜之间被方仓带领御林军团团围住,昔日门庭若市的相府,顷刻间沦为修罗场。
哭喊声、求饶声、兵甲碰撞声打破了古都的宁静,鲜血染红了府邸的青石板路。显赫百年的古都陆家,就这样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再无存在。
唯有两人侥幸逃过此劫:一是已被废黜后位、打入冷宫的陆莜柒,皇帝念及一丝旧情,未取其性命;二便是早前被罢官、正与三五好友在外游历山水、暂不知所踪的陆渊亓。
当陆渊亓在某个偏远小镇,从往来商旅口中听闻这晴天霹雳般的噩耗时,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醒来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撕心裂肺的痛苦。家,没了;亲人,死绝了;他所珍视、所守护的一切,都在帝王的猜忌和阴谋下化为乌有。
“李宸极!方家!此仇不共戴天!我陆渊亓对天发誓,必颠覆你这昏聩王朝,以慰我陆家满门在天之灵!”荒野之中,陆渊亓仰天嘶吼,泪已流干,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和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与此同时,玄珩王朝也因陆鸣岚的突然倒台而陷入了巨大的动荡。
陆鸣岚虽去,其留下的庞大政治遗产和高效行政体系却无人能够顺利接手。新任丞相能力平庸,根本无法维系陆鸣岚一手打造的盛世局面。加之皇帝此举寒了许多功臣之心,朝堂之上党争加剧,政令不畅,地方吏治迅速腐败,天灾人祸频仍。
曾经繁华的玄珩王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没落。
李宸极自身也并未得到善果。在除掉心头大患后仅一月,他便在寝宫中暴毙身亡,死状凄惨,经御医暗中断定,乃中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混合奇毒,下毒者成谜。
死前,他在某些势力的影响下,仓促将皇位传给了二皇子李晏渊。
李晏渊登基,根基未稳。而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因陆家之事对父皇极度不满、且自身太子位早被废黜的三皇子李晏枢,终于找到了隐匿行踪、苦练武功、已然突破至问道境的陆渊亓。
出乎陆渊亓意料,李晏枢并未对他这个“钦犯”下手,反而坦诚相见,向他详细分析了当前局势:李宸极倒行逆施,诛杀功臣,已引起朝野暗中极大不满;李晏渊得位不正,能力平庸,根本无法掌控局面;各地藩王心怀异志,边境敌国虎视眈眈。
言下之意,天下将乱,正是拨乱反正之时。
共同的敌人和利益让两人一拍即合。陆渊亓当即答应辅佐李晏枢,以其智慧为李晏枢出谋划策,整顿内部,联络各方势力。
李晏渊登基不久,坏消息便接连传来。其中最为震撼的,便是“逆臣陆渊亓”在水城公然扯起反旗,宣称要清君侧,为陆家昭雪!
更令人震惊的是,陆渊亓麾下竟有一股不容小觑的精兵,攻势凌厉,势如破竹,连下数城!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李晏枢主动请缨,要求带兵平叛。
李晏渊正愁无人可用,又想着正好借此机会让这个素有威望的兄弟去送死,便欣然批准,并只拨付了少量中央禁军,意在削弱李晏枢。
然而,这正是李晏枢与陆渊亓早已策划好的计策。
李晏枢带着自己的嫡系部队离开古都后,非但没有剿灭陆渊亓,反而在阵前与陆渊亓顺利会师,正式宣告谋反!
消息传回,李晏渊气得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
陆渊亓与李晏枢联军,士气如虹,加上陆渊亓问道境的强悍实力充当先锋,一路攻城掠地,直逼古都。
但玄珩王朝百年底蕴,绝非虚妄。越靠近权力中心,抵抗越发激烈。
众多忠于皇室、或与李晏渊利益捆绑深厚的地方势力、世家门阀、军中宿将纷纷组织起强大的抵抗力量。
尤其是护国大将军方仓,这位方羽的父亲,在国难当头之际,竟临阵突破,武道修为迈入了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归真境!
归真境,乃是超越问道境的存在,已初步触及天地规则,内力生生不息,可引动周遭环境之力为己用。
方仓的突破,顿时扭转了战局。他亲自挂帅出征,以其归真境的绝对武力,配合老辣的用兵之道,率领王朝精锐部队发动猛烈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