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米的距离，确实不算远。
沈一龠下单的时候又加了跑腿红包。
跑腿骑手5分钟内，就把跟池理理手上一模一样的甜品盒送到了。
年轻妈妈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中，也不好意思白拿。
她把甜品钱和跑腿费都付给了沈一龠，才拎着吃得开心的儿子快步离开。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莫名其妙。
池理理啃了两个马卡龙，又喝了一口红糖姜茶，才回过神来。
“不是，你……”
“我其实……”
她想解释自己刚刚没想拒绝，就是下意识没松手而已，又觉得这时候说这话，违心又虚伪。
人家帮自己出了头，她要是还假惺惺地装善良，未免太不是人。
理理自暴自弃地又往嘴里塞了一粒覆盆子味的马卡龙。
酥脆带微甜的外壳，一口咬下去，柔软有嚼劲的口感充斥着口腔，覆盆子的酸甜清新中和了甜腻，余味清爽。
池理理吃得脸颊鼓鼓，迟疑片刻，小声地问帮她摆盘的男人。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气，很不善良啊？”
“嗯？”
沈一龠把甜品盒里的甜品用配的小盘子摆满茶几，帮理理给红糖姜茶插上吸管。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你这么喜欢，我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说明我买对了。”
“至于善良……”
沈一龠看理理乖乖喝了一口姜茶，坐回一旁的单人沙发，双手交叉放在自己膝盖上，上身前倾，和理理认真讨论。
“你觉得我善良吗？”
理理点头。
沈一龠是她生平仅见最善良的人类了。
他善良得都不太像人，感觉能替乐山大佛坐在三江交汇处，普渡众生了。
但沈一龠却摇了摇头。
“我一点也不善良，我只是在满足自己内心声音。”
“当我给予别人帮助的时候，他们的喜悦，能够让我看清自己的存在和意义，他们的获得感，同样带给了我获得感。”
“帮别人对我来说，是做加法的事情。在付出的过程里，我是更富足的那个人。”
“至于善良……在我看来，这其实是个很空泛的概念。”
“世俗眼中的善良，往往是信仰和教育的产物，往往意味着无私。但人的品质，最终是由个人行为决定的，而不是信仰。”
“道德应该是自我约束，而不是加诸在别人身上的审判准则。”
“就像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利己是一种值得称颂的品质。”
“很开心我认识的池理理，一直是那个为自己而战的斗士理理。”
男人对着呆呆看着在自己、含着食物的女孩挑了下眉，诚恳地请求。
“我不会去指责一个斗士不够善良，希望理理女侠也不要嫌弃我这个圣父烂好心、看起来傻乎乎的，好不好？”
理理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学着他将头向右一歪。
“这也是男子汉之间的约定吗？”
“不是，是树洞先生和理理女侠的约定。”
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于两人的笑容里。
池理理专心地享用这份经历波折的甜品，沈一龠垂头回复郑女士在微信里对他的狂轰滥炸。
上车返程时，沈一龠先把那条小方毯当垫子，铺在了副驾座位上，随后才让理理入座。
理理现在都有点脱敏了，既然双方都不介意，那尴尬也没了滋生的环境。
她现在可以自在地对上男人的目光。
反正沈一龠不会笑她嘛。
“我帮你出洗车钱吧。”
理理指了指身下座位：“嗯，还有小方毯的干洗钱。”
“其实，你知道吗？”
沈一龠将车从停车位开出来，驶出停车场。
他没有先回答理理的赔偿申请，反而突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知道什么？”
“我还挺有钱的……”
“而且，我记得上次我欠你一个赔偿。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想要我怎么补偿呢。”
听他提起，理理才想起上次他帮自己报警，结果反而跟自己道歉的奇葩行为。
好吧，她其实也习惯了沈一龠那些好像没道理，但细思又有点道理的逻辑。
说到补偿，她确实也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作为一个身价上亿的小富婆，理理觉得现在底气还蛮足的。
而且她一直是把这事情当玩笑的。
人家好心好意地来帮她，她要真腆着脸认下人家做错了，跟别人要补偿，就太离谱了。
但沈一龠却很认真。
他是真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合适，想要对理理表达歉意和诚意。
两人在后视镜里对上眼神，同时读懂了对方的心意。
“你真想要补偿我啊？”
“对呀，所以你要给我这个机会吗？”
理理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你妈妈喜欢艾斯梦乐团，那你呢？”
“喜欢啊，音乐能让一切变得高尚。”
理理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
“我这个月28日会参加我们乐团的演出，就罚你买票来给我捧场吧！”
“我的荣幸！”
……
池理理和沈一龠告别，进了家门。
半小时后，宋娇和池远舟联袂而至，把房间里的理理叫了出来。
“你顾阿姨说你跟着沈家的小儿子走了？”
“他还跪在地上给你穿鞋！？”
宋娇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女儿，嘴里重复着好友告知她的天方夜谭。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沈一龠啊？你不去和沈一笙打交道，你跟沈一龠走那么近干嘛？”
池理理垂着眼不反驳也不接话，像是一尊玉雕，由着母亲歇斯底里的骂声响彻客厅。
她竟然连平时惯常使用的撒娇打诨都不肯做，就这么保持着沉默。
宋娇气得更厉害了。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默认了？”
理理抠了抠指甲，感觉甲尖有点长了，又应该要剪了。
“说话！”
“我让你说话啊！”
宋娇把沙发上的玩偶狠狠往女孩身上砸去，被池理理轻松躲开。
她本来也没有想伤害女儿，但看她这一脸镇定地闪开，心头一股无名业火燃起，嘴唇一下子就气白了。
本来正和心上人讨饶骂俏，享受爱情的池远舟，因为顾清辞的一通电话打断了今晚的约会，他心情也不好。
但拗不过宋娇，只能跟着她回了别墅来教育女儿。
现在看宋娇气得快晕了，男人连忙一手搂着宋娇，一手轻轻帮她顺气。
“池理理，谁教你这么冷暴力自己妈妈的？”
理理低头翻了个白眼，想到开个人工作室的过程，还离不开池远舟的人脉和资源，不太情愿地开了口。
“我跟他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关系。”
“人家单纯就是做善事，帮了我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