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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几乎倾覆人类文明的“射日之战”,最终以惨烈的代价赢得胜利,人类开始艰难地收复失地。然而紧随其后的“分裂战争”,却几乎流尽了整整一代人的鲜血。曾经坚不可摧的“大守护之翼”联盟,终究在内部撕裂的炮火中分崩离析。昔日把酒言欢的盟友,纷纷调转枪口,将彼此视为死敌。

在分裂战争的最后阶段,荣耀帝国联合鹰翼联邦,历经血战终于击退了共同的敌人,以“解放者”和“胜利者”的姿态,重新踏上了这片饱受战火蹂躏的土地——幻鸢故土。

他们曾自信地以为,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拥护他们接收这片“解放”的土地。

然而,迎接他们的,只有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上写满的不屑、冰冷的敌意,以及深入骨髓的仇恨。

已降职为海军陆战司令的赫兰德,望着这些沉默而充满恨意的平民,只觉得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沉重而疲惫的叹息。

“司令!登陆部队在滩头遭遇幻鸢帝国未知岸防部队的猛烈阻击!伤亡……极其惨重!”前线的急报带着血腥味传来。

一旁的鹰翼联邦将领顿巴将军闻言勃然大怒:“岂有此理!一群暗血公国的走狗,还敢负隅顽抗!命令机械化集群全速推进,碾碎他们!”

“等等!顿巴将军!”赫兰德急忙阻止,“他们……他们或许只是被裹挟的可怜人,不得已才拿起武器。让我……让我去见见他们的指挥官吧。”

顿巴将军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赫兰德,沉吟片刻:“好,我跟你走一趟。”

图仑港。

数十艘千疮百孔、如同海上废铁的幻鸢战舰,凄凉地停泊在破败的港湾内。水兵们大多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地倚靠在冰冷的钢铁上。舰队总指挥台上,那位独臂拄着拐杖的身影,赫然便是当年在奥兰港与赫兰德隔空对骂的将军——巴尔。

“终于踏上这片土地了,侵略者们。”巴尔将军的声音嘶哑,眼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与决绝。他猛地一挥手,周围的水兵们立刻抬起手中残破的武器,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前来的两人。

赫兰德看着眼前这些同样伤痕累累、却眼神决绝的士兵,心头仿佛压着巨石,艰难地开口:“巴尔将军……我们此来,只为夺回被暗血公国占领的土地,并非要占领你们的家园。放下武器吧……这场无谓的厮杀,该停止了……”

回应他的,是一口狠狠啐在他脸上的浓痰。

“收起你们虚伪的同盟谎言!”巴尔将军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祖国的领土,我们誓死守护!寸土不让!”

赫兰德缓缓抬手,擦去脸上的污秽。看着这位失去一臂一腿、形容枯槁却脊梁挺直的将军,一股深沉的愧疚涌上心头:“对不起……奥兰港……是我的罪过。但这次,我们真的不是来……”

“呸!”又是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打断了他。

“省省吧,赫兰德!”顿巴将军早已不耐烦,眼神冰冷,“跟这些冥顽不化的家伙讲道理,就是对牛弹琴!唯有彻底打服!”

“哦?”巴尔将军这才将目光转向顿巴,带着一丝嘲讽,“这位莫不是鹰翼联邦那位赫赫有名的‘铁腕’顿巴将军?”

“不错,正是本人。”顿巴倨傲地扬起下巴,“能被对手记住,倒是荣幸。可惜,你和你这些顽固的手下,必须为杀害我登陆部队的孩子们付出代价!”

“我们害死的?”巴尔将军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刺耳的冷笑,“是你们踏上了我们的国土,妄图将我们彻底消灭!却还要披上‘解放’的华丽外衣!你们的‘解放’是什么?是杀人灭口,然后堂而皇之地瓜分我们的国家吗?那些死掉的人……”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悲凉的轻蔑,“我敬他们是战士,但也仅此而已。他们不过是一群没有信仰、只贪图神恩赏赐的蝼蚁,一群……可耻的侵略者!”

“蝼蚁?!信仰?!”顿巴将军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他一把扔掉手中的马鞭,咆哮道,“绝对的火力就是我的正义!而我的‘信仰’,就是用它把你,还有你这群不知死活的残兵败将,彻底碾成齑粉!”话音未落,他猛地按下了腕表中央那个猩红的按钮。

刹那间,海天相接之处,无数道致命的火线撕裂长空!那是特制的、足以洞穿最厚重装甲和地下工事的钻地导弹!它们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砸向图仑港内停泊的幻鸢残舰!

震耳欲聋的爆炸连成一片火海!钢铁巨舰在恐怖的冲击波下如同纸船般扭曲、断裂、燃起冲天烈焰!来不及逃离的水兵瞬间被高温汽化,或葬身于翻滚的钢铁碎片之中!一朵朵象征着毁灭的蘑菇云腾空而起,顷刻间,整个图仑港化为一片燃烧着死亡与钢铁残骸的炼狱!

“援军呢?!帝国承诺的援军在哪里?!”

“没有援军了!我们……被彻底抛弃了!”

港口内,幸存的士兵绝望的嘶吼与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交织成末日的悲鸣。

巴尔将军拄着拐杖,绝望地跌坐在冰冷的甲板上,望着眼前的地狱景象,发出一声凄凉至极的自嘲:

“呵……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弃子。不,在暗血公国的威逼,和你们这些‘盟友’的算计之下,就算再来一支援军,又能如何?我们终究只会沦为新的傀儡罢了……呵呵,他们也许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赫兰德和顿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曾经还妄想假意投靠暗血公国,借用他们赋予的力量,在这乱世中守住一方净土。可惜,终究是徒劳……呵,一心想守护家园,却眼睁睁看着国家分崩离析;一心想要追上前人的荣光,却要面对昔日盟友的背叛。这命运,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刺耳的防空警报声突然撕裂了爆炸的余音!顿巴将军眉头紧锁,通讯器里传来总部急促的讯息:

“紧急!暗血公国主力大军正高速南下!目标是图仑港区域!重复,暗血主力南下!”

“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顿巴将军脸色剧变,“命令舰队和陆战部队,立刻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准备迎……”

“呵呵呵……不必了,顿巴将军。”巴尔将军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那只仅剩的手紧紧拽住了顿巴的缰绳。

“你什么意思?!”顿巴惊怒交加。

“他们……”巴尔将军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们不是冲着你们来的。他们,只不过是想做和你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一样罢了……”

就在这时,覆盖整个幻鸢故土的紧急广播强行切入所有频道,幻鸢帝国国王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

“原幻鸢帝国全体官兵听令!紧急最高指令:首都已宣告沦陷!‘自由幻鸢’政权正式建立!暗血公国大军正急速南下,意图毁灭我等存在之根基!所有军队,即刻就近向原‘大守护之翼’同盟力量寻求庇护!自即日起,幻鸢帝国……更名为‘幻鸢城’!此令即刻执行,不得延误!愿天父的恩典与你们同在!因父及子及众神之名!”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巴尔将军听完广播,爆发出了一阵空洞、疯狂、却又充满解脱的大笑,笑声在燃烧的港口上空回荡,比哭声更令人心碎。

“巴尔!放下武器吧!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赫兰德急切地喊道,他看到了新的可能,也看到了更深的绝望。

“闭嘴——!”巴尔将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如受伤的雄狮,瞬间压过了赫兰德的声音。他猛地挺直了残破的身躯,目光如炬,扫过港口内每一个还能站立的、浑身浴血的士兵,声音通过残存的舰内广播,传遍了这片最后的阵地:

“原幻鸢帝国第一海军司令巴尔,通告陆间海全军舰队将士!”

“图仑港——已失守!异教徒的獠牙已刺入祖国的内陆!暗血公国的爪牙欲撕碎我们的血肉!荣耀帝国的伪君子们欲啜饮我们的鲜血!就连我们视为归宿的‘帝国’,也要求我们卖国求荣以求苟活!”

“不——!!!”

“奥兰港的惨案,早已用鲜血写下了答案!骄傲的幻鸢骑士,绝不与虎狼同流合污!神之选民,永不向淫威屈膝!”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此刻——已是存亡绝续的最后关头!”

“勇敢的圣教骑士们!我们——永不低头!永不——成为任何人的傀儡!”

“以自由之名!”

巴尔将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狂热与决绝:

“我命令全军!就地自裁!”

“全员誓与阵地共存亡!”

“引爆灵璃!”

他猛地举起手中紧握的怀表,表盖打开,露出里面那枚早已布满裂纹、黯淡无光的红色灵璃坠:

“生终将死!灵终将灭!然,汝无需痛苦哀伤!此乃生命之循环!无掩盖!无虚伪!无黑暗!”

“在另一个黎明!吾等必将荣归故里!”

“我将感谢吾主!感谢祂将如此强大的国家赐予我!感谢祂使我得享地上与天国——一切的丰盛与祝福!”

“这是我们最后的荣耀!”

“让我们的名字,成为后辈心中不朽的荣光!”

“自由万岁——!!!”

“巴尔!你这又是何苦?!”赫兰德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仿佛背负着整个奥兰港冤魂铸成的十字架。

巴尔将军最后看了一眼赫兰德,眼神复杂,有仇恨,有悲悯,有嘲讽,最终化为一片虚无的平静:

“一个人究竟是成为国家的战争机器,还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只取决于他自己的选择。”他声音微弱却清晰,“我永不屈服,只忠于这片土地……”

“至少,我巴尔一无愧于心……”

“而你,还有你们,”他的目光扫过赫兰德和顿巴,“手上沾满的是同伴的血,你们都是刽子手,刽子手啊——!!!”

“灵璃坠引爆!烈焰焚尽!!!”

轰——!!!

怀表上的红色灵璃坠瞬间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强光,紧接着轰然炸碎!狂暴的能量瞬间吞噬了巴尔将军残破的身躯,将他化作一团炽烈的光焰!恐怖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地将近在咫尺的赫兰德和顿巴将军掀飞出去!

这仅仅是开始!

仿佛呼应着司令最后的命令,图仑港的废墟上,四面八方骤然亮起无数道刺眼的光芒!红的、蓝的、白的、金的……那是成千上万名幻鸢士兵和水手,在绝望与最后的忠诚驱使下,同时引爆了他们视为生命与力量核心的灵璃坠!

轰!轰!轰!轰!轰!

千千万万道蕴含着生命与毁灭的能量光柱冲天而起!它们撕裂硝烟,刺破苍穹,将整个图仑港化为一片纯粹的能量风暴与元素烈焰的炼狱!残存的舰体、钢铁、血肉……一切都在瞬间被蒸发、被撕裂、被焚为灰烬!那景象,如同千万颗星辰在人间同时陨灭,奏响了一曲悲壮到极致的毁灭挽歌!

幻鸢帝国的最后脊梁,连同昔日骑士们最后的荣光,在这一场惊天动地的集体自毁中……彻底覆灭。

……诸君,

一批伟大的圣教骑士,为了贯彻他们的信仰与誓言,选择了最壮烈的牺牲。

他们是伟大的,他们是真正贯彻自由意志的圣骑士!

面对巨人的挑衅,少年大卫曾说:

‘你来攻击我,是靠着刀枪和铜戟;我来攻击你,是靠着万军之耶和华的名!’

而在那崭新的、充满荆棘的时代,自由的力量已然觉醒!

他们的名字,将如同不灭的星辰,指引我们团结向前!

在崭新的时代,我们必将夺回失去的家园!

牢记昔日的仇恨与刻骨的伤痛!

幻鸢——将永远屹立在这片大陆之上!

我愿以我的红袍,覆盖一切苦难与不公!

愿天下所有向往自由之土,终将共驻于神圣的十字旗帜之下!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

幻鸢城枢机主教——立歇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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