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漠死寂,风沙呜咽。凌霄四人拖着重伤之躯,在无边的灰白沙海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血色脚印,又迅速被风沙掩埋。
凌霄背负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秦婉,她的气息虽暂时稳住,却微弱得如同游丝,眉心那暗金色的符文若隐若现,维持着那最后一线生机。他自己也是伤势极重,强行透支本源催发混沌之力,又硬抗元婴自爆冲击,经脉多处碎裂,混沌金丹黯淡无光,布满裂痕,仿佛随时可能崩碎。
石崆与石龙情况稍好,但也是浑身浴血,搀扶着彼此,凭借《撼山体》打下的雄厚根基勉强支撑,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在这绝险之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必须尽快找到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疗伤,否则不等圣殿追兵来到,他们自己就要被这恶劣环境拖垮。
凌霄强忍着神魂与肉身的双重剧痛,将神识催动到极致,仔细感知着周围环境,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生机。怀中的混沌古藤经过先前那场大战与最后的神秘共鸣,似乎也消耗巨大,光泽黯淡,只是依旧顽强地散发着微弱的生机,与秦婉眉心的暗金符文隐隐呼应,吊住她最后一口气。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之际,混沌古藤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却带着急切意味的指引,指向左前方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巨大沙丘。
有发现?
凌霄精神一振,毫不犹豫地循着那丝指引,带领众人改变方向。
来到沙丘之下,表面依旧是无尽的灰白沙砾。但随着古藤的指引,凌霄敏锐地感知到,这沙丘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极其隐晦、却精纯无比的生命气息!这气息与古漠的死寂格格不入,却又完美地融于沙海,难以察觉。
“挖!”凌霄声音沙哑地命令道。
石崆石龙毫不迟疑,立刻忍着伤痛,运转残存灵力,如同两台不知疲倦的机器,疯狂挖掘起来。
沙层极深,挖了约莫十几丈,下方依旧是冰冷的沙砾。就在石龙几乎要力竭之时,他手中的巨斧突然“锵”的一声,砍中了某种坚硬无比的东西!
“下面是岩石!”石龙惊喜道。
众人精神大振,加快速度清理。很快,一片光滑如镜、呈现出温润白玉色泽的岩石地面暴露出来。岩石之上,刻画着一个极其复杂、充满自然韵律的古老符文阵法,那精纯的生命气息,正是从这阵法中心弥散而出!
“这是……上古聚灵生机阵?!”凌霄博览群书,瞬间认出了这阵法的来历。这是一种早已失传的上古奇阵,能汇聚地脉生机,形成绝佳的疗伤与修炼圣地!没想到在这死寂的古漠深处,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宝地!
阵法中心有一个凹槽,似乎是放置驱动之物所用。
凌霄心中一动,尝试着将怀中的混沌古藤轻轻放入凹槽之中。
嗡——!
就在古藤接触凹槽的刹那,整个玉白色石台猛地亮起柔和却磅礴的翠绿光芒!无数细密复杂的阵纹逐一亮起,如同活过来一般!一股浩瀚如海、精纯至极、充满无限生机的能量瞬间从地底深处被引动,通过阵法汇聚而来,化作浓郁的绿色雾气,将整个深坑笼罩!
众人只觉浑身一轻,那无处不在的死寂压迫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泰与温暖!周身毛孔不自觉地张开,贪婪地吸收着这精纯的生命能量,体内的伤势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快!坐下疗伤!”凌霄急忙将秦婉小心地放在阵法能量最浓郁的中心位置,自己也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转《混沌衍天诀》,引导这磅礴的生机能量修复己身。
石崆石龙也连忙坐下,运功疗伤。
绿色雾气越来越浓,几乎化为实质的灵液。凌霄那布满裂痕的混沌金丹得到这海量生机的滋养,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吞噬吸收,表面的裂痕开始缓缓弥合,黯淡的光芒重新变得明亮,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纯粹!碎裂的经脉被迅速修复拓宽,肉身的暗伤也被一一抚平。
更让他惊喜的是,秦婉的情况也在好转。那磅礴的生机能量似乎极其契合她此刻的状态,不断温养着她脆弱的神魂与肉身,眉心的暗金符文也吸收了部分能量,变得更加稳定,牢牢护住了她的本源核心。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却渐渐红润起来,气息也变得均匀悠长。
这上古聚灵生机阵,效果简直逆天!
不知过了多久,当凌霄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的伤势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修为更是因祸得福,彻底稳固在了金丹后期,甚至更进一步,距离巅峰已然不远!混沌金丹圆融无瑕,神识愈发强大凝练。
石崆石龙也伤势尽复,修为隐隐有所精进。
而阵法中心的秦婉,虽然仍未苏醒,但生命气息已然稳固,如同陷入了深沉的睡眠,或许只需一个契机便能醒来。
众人皆是欣喜不已,绝处逢生,实乃大幸。
然而,就在凌霄准备将混沌古藤从阵眼凹槽中取出时,异变再次发生!
那混沌古藤仿佛与这生机大阵产生了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非但没有被取出,反而翠绿光芒大放,无数细小的根须虚影自藤身蔓延而出,深深地扎根进了下方的玉白色石台之中,开始疯狂汲取整个大阵汇聚来的浩瀚生机!
与此同时,凌霄储物袋中那块得自圣殿修士、一直毫无动静的“镇魂玉”,竟也自行飞出,悬浮于古藤上方,洒下道道清辉,似乎也在辅助古藤进行某种蜕变!
古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变粗!颜色从原本的混沌翠绿,逐渐向一种更加深邃、内蕴无穷光华的苍翠色转变!表面那些先天道纹变得更加复杂清晰,甚至开始衍生出新的纹路!一股远超从前的、更加古老、更加磅礴的生命气息与混沌道韵自藤身散发出来!
它这是在借助生机大阵和镇魂玉,进行第二次生长蜕变!
凌霄又惊又喜,连忙护持在旁,仔细感应。他发现古藤的灵性正在飞速提升,与自己的联系也越发紧密心灵相通,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它传递出的欢欣与渴望的情绪。
随着古藤的疯狂汲取,整个生机大阵的光芒都开始微微黯淡下来,汇聚来的生机能量几乎九成以上都被它吞噬吸收!
终于,当古藤生长到约三尺长短、通体变得如同最极品的苍翠神玉时,吞噬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它轻轻一震,脱离了凹槽,主动飞回凌霄手中。
入手温润沉重,仿佛握着一片缩小的洪荒森林,无穷的生机与力量内蕴其中。凌霄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刻的古藤,其质量与威能,已然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若说之前只是幼苗,此刻便已真正开始舒展枝叶,显露峥嵘!
更让他惊喜的是,通过与古藤的联系,他对生命与木系法则的感悟瞬间提升了数个档次!《混沌衍天诀》中许多关于生机衍化的晦涩之处豁然开朗!他甚至感觉,自己如今仅凭这古藤,便能施展出许多蕴含生命法则的强大神通!
而随着古藤停止吸收,那生机大阵也完成了使命,光芒彻底黯淡下去,脚下的玉白色石台开始出现裂痕,显然能量已然耗尽。
凌霄小心翼翼地将这蜕变后的古藤收起,又将那光芒同样黯淡了不少的镇魂玉收回。这两件宝物此次结合,竟是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奇效。
他再次背起秦婉,与石崆石龙离开了这处已然废弃的秘藏之地。
重回地面,古漠依旧死寂,但四人状态已然完全不同,信心大增。
“主人,我们接下来去哪?继续寻找荒神之眼吗?”石崆问道。
凌霄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幽泉先生虽死,但圣殿绝不会放弃。前方必定更加危险。我们需要更多帮手和情报。”
他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是时候,去会一会那两位跟了我们一路的朋友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侧后方数百丈外的一片风化岩柱,冷声道:“二位看了这么久,也该现身一见了吧?”
石崆石龙顿时一惊,如临大敌地戒备起来。
那片岩柱后沉默了片刻,随即,两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之前出现在远方山巅的那两人——背负长剑的道人与笼罩在斗篷中的神秘客。
那背剑道人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剑,气息凌厉却中正平和,修为赫然达到了元婴中期!他看着凌霄,眼中带着一丝审视与惊叹,拱手道:“凌道友灵觉惊人,贫道清虚,这位是墨道友,我二人并无恶意。”
那斗篷人微微抬头,露出半张苍白却异常年轻的脸庞,声音依旧沙哑:“能斩杀幽泉,引动荒神残念相护,阁下果然非常人。”
凌霄心中微凛,对方果然看到了最后那场战斗,甚至认出了那绿色光柱的来源。他表面不动声色,淡淡道:“二位一路尾随,所为何事?”
清虚道人神色一正,肃然道:“实不相瞒,我二人与圣殿并非一路,甚至可谓死敌。我们追踪圣殿特使队伍至此,本是为了破坏他们的‘信标’计划,却没想到被道友抢先一步。”
斗篷人墨道友接口道:“圣殿的‘归墟计划’危及整个苍梧大陆,甚至牵连其他界面。他们寻找荒神之眼,绝非为了什么神只回归,而是想利用其力量,强行打开一条通往‘归墟之地’的稳定通道,接引那片绝地中的恐怖存在降临,毁灭现世一切秩序!”
凌霄闻言,心中巨震。归墟之地?他曾在最古老的典籍中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据说那是万物终结之所,一切时空与法则的坟墓,连真仙都不敢轻易触碰!圣殿竟然疯狂至此?!
“你们是何来历?又如何证明你们所言非虚?”凌霄并未轻易相信。
清虚道人与墨道友对视一眼,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清虚道人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座悬浮于云端的仙山,背面则是一个“守”字。
“贫道乃‘守护者’组织成员。”清虚道人沉声道,“我们世代隐匿,监察各界,专门负责处理类似圣殿这等试图扰乱天地秩序、引发动乱的威胁。这位墨道友,则来自‘地渊界’,与归墟之地比邻,对圣殿的计划知晓更多内情。”
地渊界?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名词。凌霄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加广阔也更加危险的世界。
墨道友也掀开了斗篷,露出真容。他面容年轻,却有一双无比沧桑、仿佛看尽世间变幻的眼睛,最奇特的是,他的额头两侧,有着一对细小的、如同白玉般的龙角!
“我乃地渊墨麟一族。归墟异动,界壁不稳,已有邪物渗透我界,生灵涂炭。圣殿与归墟中的某些存在勾结,妄图里应外合,彻底打开通道。荒神之眼是关键钥匙之一,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忧虑与急切。
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和那枚蕴含奇特道韵的令牌,以及他们身上并无圣殿那股邪异气息,凌霄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既然如此,我们目标一致。”凌霄缓缓道,“关于荒神之眼和圣殿的计划,你们还知道多少?”
清虚道人脸色凝重道:“根据我们截获的情报,圣殿派往古漠的队伍不止幽泉这一支。由一位副殿主亲自带领的主力,早已深入古漠核心区域,似乎已经找到了确切线索,正在进行某种大型仪式!我们必须尽快阻止他们!”
副殿主?凌霄心中一沉,圣殿副殿主,实力绝对在元婴之上,很可能是化神老怪!
“他们具体位置在哪?”凌霄追问。
墨道友取出一个罗盘状的法器,指针正指向古漠最深处,不断颤动:“根据我族对空间波动的感知,他们应该就在‘寂灭死丘’附近!那里是古漠空间最不稳定的区域,也是传说中最接近‘荒神陨落之地’的地方!”
寂灭死丘!凌霄记下了这个名字。
前有圣殿化神强敌,后有归墟之危,形势严峻到了极点。但此刻,他不再是孤军奋战。
他看了一眼身旁气息稳定的秦婉,又看了看新结识的、实力深不可测的两位盟友,眼中闪过坚毅的光芒。
“好!那我们便去这寂灭死丘,会一会圣殿副殿主,夺了这荒神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