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人事科,正撞见赵铁蛋扛着根钢管从楼下上来,看见钱磊,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小钱!你咋来了?
办点手续。 钱磊笑了笑。
手续?是不是...... 赵铁蛋往四周看了看,凑近了些,生怕被人听见,听说李怀德那老小子诬告你?真不是东西!我们都知道你是好人,当初要不是他......
都过去了。 钱磊拍了拍他的胳膊,钢管硌得手心生疼,厂里现在咋样?
提到这个,赵铁蛋的脸垮了下来,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还能咋样?生产线停了一半,剩下的也半死不活。王厂长天天去工业部哭穷,好不容易弄来点材料,李奋斗那草包又弄砸了,说是型号不对...... 他叹了口气,还是你在的时候好啊,啥材料都能弄来,食堂顿顿有菜,现在倒好,连喝口菜汤都得抢......
钱磊没接话。楼梯间传来李怀德的呻吟声,他正背着麻袋往下挪,脚一滑,麻袋
掉在地上,废铁撒了一地,其中一块还弹起来,擦着钱磊的裤腿过去,差点给他留个纪念。
对不起!对不起! 李怀德吓得脸都白了,慌忙去捡废铁,手被划了道口子,血珠滴在铁锈上,红得刺眼,看着有点解气。
赵铁蛋
了一声:活该!
钱磊看了眼李怀德佝偻的背影,转身往楼下走 —— 这个人,这段日子,终于要彻底翻篇了,跟翻过一本脏乎乎的旧书似的。
刚走出办公楼,就被一群工人围住了。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个个眼睛里带着期盼,跟盼着救星似的,看得钱磊心里发毛。
钱师傅,你别走啊! 一个年轻工人喊道,你回来主持采购吧,我们给你请愿!
对!我们去找王厂长说!
钱磊摆摆手:我已经是军工厂的人了。 他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工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更多的是清醒 —— 他不是救世主,红星厂的烂摊子,不是他回去就能盘活的,这地方的根都烂了。当初他在的时候,这些人要么冷眼旁观,要么跟着李怀德起哄,现在想起他的好了?晚了。
好好干活,会好起来的。 钱磊拨开人群往外走,这话像是说给他们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听着有点空,但也是实话。
走到厂门口,老张头塞给他个布包:拿着,刚蒸的窝窝头,虽然掺了点糠,总比没有强。 他叹口气,以后怕是见不着了,到了军工厂好好干,别像我们似的,守着个破厂子等死。
钱磊接过布包,温热的触感透过粗布传过来。他掏出两张粮票塞给老张头:张师傅,谢谢您。 这位老张头,当初在他被关禁闭时,偷偷塞过半个窝头,这份情他记着。
哎!你这是干啥! 老张头要把粮票塞回来,钱磊已经转身走远了,再不走,怕是又要被拉住说半天。
坐在回军工厂的驴车上,钱磊打开布包,窝窝头硬得能硌掉牙,咬一口,剌得嗓子生疼。他突然想起刚穿越过来时,在红星厂食堂吃的第一顿饭,也是这样的窝窝头,那时候觉得难以下咽,现在却吃出点不一样的味道 —— 有点涩,有点苦,还有点终于解脱的甜。
驴车颠得厉害,钱磊晃着晃着差点睡着。梦里又回到了红星厂的禁闭室,黑黢黢的,李怀德的声音在门外响:认个错,好处少不了你的...... 他猛地睁开眼,驴车正好经过军工厂的大门,哨兵笔挺地站着,钢枪在阳光下闪着光,看着就踏实。
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砸得心里砰砰响。
回到军工厂时,老郑正蹲在宿舍门口抽烟,见他回来,赶紧掐灭烟头:办妥了?
钱磊点点头,把布包递给老郑,红星厂的窝窝头,尝尝?
老郑捏起一个,咬了一小口,立马吐出来:呸!这能吃?掺了多少沙子! 他看着钱磊,眼睛瞪得溜圆,你以前就吃这玩意儿?
钱磊笑了笑:不光吃这个,有时候连这个都吃不上。
造孽! 老郑把窝窝头扔进垃圾桶,以后咱军工厂天天白面馒头,管够!让你把以前亏的都补回来!
正说着,王爱军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红本本:小钱,给你的!
钱磊接过来一看,是三等功的奖状,烫金的字闪着光,比任何东西都耀眼。他愣了一下:厂长,这......
这是你应得的! 王爱军拍着他的肩膀,力道不小,新机枪试射成功,你立了大功!工业部的领导都夸你是
军工生产的及时雨
周围的工人围过来,纷纷道贺。老赵头笑得满脸褶子:我就说你行!当初我就看你小子有出息,没看走眼! 食堂的刘师傅拎着个饭盒跑过来:刚炖的红烧肉,给你补补!看你瘦的,得多吃点肉!
钱磊看着手里的奖状,又看了看眼前这些真诚的笑脸,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想起在红星厂的委屈,在四合院的憋屈,那些日子像场噩梦,而现在,他终于醒了,醒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谢谢厂长,谢谢各位师傅! 钱磊把奖状小心地折好,我会继续努力的!
夜幕降临时,军工厂的食堂灯火通明,比过年还热闹。大铁盆里的红烧肉冒着热气,香味能飘出二里地,白面馒头堆得像小山,工人们端着搪瓷碗,说说笑笑,碰杯声、哄笑声此起彼伏,震得窗户都嗡嗡响,像是在唱歌。
钱磊端着碗,坐在老郑和老赵头中间,听他们讲以前的趣事。老赵头说他年轻时参加过抗美援朝,用缴获的机枪打下过敌机,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老郑说他以前在红星厂待过,后来受不了那的风气,托关系才进了军工厂,说起红星厂,他一脸嫌弃,跟提到啥脏东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