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老人带来的上古秘辛,如同在众人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波澜尚未平息,公寓却又迎来了另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让本就复杂的局势再添变数。
就在星陨阁众人安顿下来的第二天深夜,公寓外围结界传来了一阵极其特殊、频率固定的微弱波动。并非攻击,也非强行突破,更像是一种约定好的、请求通行的暗号。
负责警戒的墨老第一时间察觉,立刻通知了九方。两人来到结界边缘,只见朦胧的夜色下,站着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那人气息内敛,但身上残留的、属于欧阳家正统功法的灵力波动,却瞒不过九方和墨老的感知。
“欧阳家的人?”墨老眉头紧锁,手中已然扣住了阵法枢纽。
九方抬手示意稍安勿躁,他凝视着结界外的人影,沉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缓缓抬起头,掀开了兜帽,露出一张年轻却带着风霜与疲惫的脸庞。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眉眼间与周明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为沉稳内敛,眼神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欧阳家,欧阳夜。”他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入结界内,“周明……是我的堂兄。”
周明的名字,让九方和墨老神色都是一动。
“我带来的是家族内部的最新情报,以及……合作意向。”欧阳夜继续说道,目光坦诚地迎着九方审视的眼神,“我知道这很突然,也难取信于人。但我以周明堂兄的在天之灵起誓,我此行,只为拨乱反正,诛除家族叛逆‘晦夜堂’,绝无恶意。”
九方与墨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考量。欧阳夜的出现太过巧合,尤其是在星陨阁刚刚遇袭、众人即将前往葬星峡谷的节骨眼上。
但,周明的牺牲,以及他拼死带回的情报,让九方无法完全无视这位自称其堂弟的人。
“放他进来。”九方最终做出了决定,“带到偏厅,隔离结界。”
片刻后,公寓偏厅内。欧阳夜独自坐在椅子上,面前的茶水未曾动过。九方、墨老、白先生,以及被特意叫来的林泉,坐在他对面。厅内布置了严密的隔音与防护结界。
“你说你是周明的堂弟,有何凭证?”九方开门见山。
欧阳夜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与周明之前那枚本命魂玉材质相同,但纹路略有差异,上面刻着一个“夜”字。他将玉佩放在桌上,又运转灵力,施展了一套欧阳家不传之秘的步法,气息纯正,绝非“晦夜堂”那些沾染了污秽能量的功法可比。
“这枚‘清心佩’与堂兄的魂玉乃同一块灵玉所雕,功法做不得假。”欧阳夜平静道,“我知道诸位仍有疑虑,但请听我把话说完。”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欧阳家内部的剧变。
“家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地支持‘晦夜堂’。”欧阳夜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以家主欧阳烈为首的保守派,始终认为与堕落力量勾结是取死之道,只会将家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晦夜堂’势力膨胀太快,他们不知从何处获得了强大的邪法传承,更与那‘虚无之翼’的残魂勾结,暗中控制了大部分长老,突然发难……”
“那一夜,家族内部血流成河。忠于家主的派系遭到清洗,家主欧阳烈重伤被囚,我等拼死才杀出重围,如今……已是十不存一。”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悲愤。
“我们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机会。堂兄周明,便是奉命外出寻找外援与探查‘晦夜堂’动向的暗子之一。他……做得很好,只是代价……”欧阳夜握紧了拳头,没有说下去。
厅内一片寂静。周明牺牲的惨烈景象仿佛再次浮现。
“我们收到消息,‘晦夜堂’主力已奔赴葬星峡谷,内部相对空虚。”欧阳夜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九方,“这是我们里应外合,救出家主,清除叛逆的最佳时机!也是唯一的机会!”
“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他语气诚恳而急切,“‘晦夜堂’在家族禁地布置了强大的邪阵,并有‘虚无之翼’的力量残留,单凭我们残存的力量,无法攻破。而你们,拥有对抗寂灭之力的经验,更有……”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坐在角落、沉默不语的林泉,“……特殊的存在。我们可以提供家族内部的地形图、阵法弱点、以及‘晦夜堂’留守人员的详细情报!”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若能联合欧阳家内部的反抗力量,不仅能在后方给“晦夜堂”沉重一击,救出被困的家主,更能获得一个强大的盟友,极大缓解公寓孤军奋战的压力。
但风险也同样巨大。这会不会是“晦夜堂”设下的又一个圈套?引他们主动进入欧阳家经营多年的老巢?
九方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墨老和白先生。墨老沉吟道:“情报可以共享,但合作方式需要斟酌。我们首要的目标是葬星峡谷,阻止‘晦夜堂’得到‘寂灭之心’。”
白先生也点头:“不错,一旦‘寂灭之心’落入他们手中,即便我们端掉了欧阳家的老巢,也无济于事,反而可能招致更疯狂的报复。”
欧阳夜立刻道:“这一点我们明白!我们并非要求诸位放弃葬星峡谷。我们可以兵分两路!我们保守派负责在家族内部起事,牵制‘晦夜堂’的部分力量,制造混乱,让他们无法全力应对你们在葬星峡谷的行动!同时,我们愿意派出精锐,与你们一同前往葬星峡谷,提供助力,也作为我们诚意的保证!”
这个提议,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既考虑了公寓方的首要目标,也展现了合作的最大诚意。
众人的目光,最终都落在了九方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九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叩击声。他看了一眼林泉,林泉依旧沉默,但眼神中并无反对之色。他又看向欧阳夜,对方的目光坦荡而决绝。
“合作,可以。”九方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有力,“但有几个条件。”
“第一,情报共享必须完全、真实,若有隐瞒或欺骗,合作即刻终止,后果自负。”
“第二,前往葬星峡谷的人员,需完全听从我方指挥,不得擅自行动。”
“第三,行动时间,由我方根据葬星峡谷的情况决定。”
欧阳夜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一切依九方先生所言!”
“很好。”九方站起身,“具体细节,稍后与墨老、白先生详谈。欧阳公子,你先休息吧。”
欧阳夜松了一口气,郑重行礼后,跟着白先生离开了偏厅。
厅内只剩下九方、墨老和林泉。
“你怎么看?”九方问向林泉。
林泉抬起头,目光穿过窗户,望向欧阳夜离去的方向,缓缓道:“他的悲伤和愤怒……不像是假的。但欧阳家内部情况复杂,仍需警惕。”
九方点了点头:“风险与机遇并存。有了欧阳家保守派在内部牵制,我们在葬星峡谷的压力会小很多。而且……”他顿了顿,“这也是一次机会,看看这‘寂灭之力’,在对付同源却走向歧路的敌人时,究竟能发挥多大作用。”
林泉默然。他知道,九方指的是他。他将是这次联合行动中,公寓一方最不可预测,也或许是最关键的战力。
内部的裂痕尚未完全弥合,外部的盟友又带来了新的希望与风险。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与欧阳夜的合作,无疑为这趟通往葬星峡谷的死亡之旅,注入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变数。而这变数,最终会将他们引向胜利,还是更深的陷阱?唯有时间能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