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无涯!!”
血饕那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疯狂怨毒的嘶吼,如同来自九幽的诅咒,宣告着最终毁灭的降临!那浓缩到极致的暗红血云轰然爆散,化作铺天盖地的猩红浪潮,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冲击,而是仿佛由无数生灵怨念、污秽精血以及最纯粹的吞噬法则具现而成的、活着的死亡之海!浪潮所过之处,空间被腐蚀出漆黑的痕迹,大地瞬间失去所有生机,化为焦土,连光线都仿佛被那粘稠的猩红所吞噬!
灵栖谷,这片最后的净土,在这一刻迎来了真正的末日景象!
“完了……”苍岚看着那遮蔽视野、无法估量的血海当头压下,眼中充满了绝望。守墓一族村民构筑的薄弱结界在血海尚未真正接触时,便已如同泡沫般彻底碎裂!所有人都被那恐怖的死亡气息压得动弹不得,连思维都近乎凝固!
九方怒吼着,将龙章金光催发到极致,试图构筑最后的壁垒,但那金光在无边血海面前,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便被侵蚀、压缩到只能勉强护住自身和白先生、阿蛮等寥寥数人!
净妖盟残余弟子更是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血浪卷过,化作其中一缕微不足道的怨魂!
血海的核心目标,依旧是林泉!那滔天的恶念与吞噬欲望,如同亿万根无形的针,死死钉在他的灵魂之上!
死亡,近在咫尺!
林泉站在祭坛上,看着那毁灭一切的猩红巨浪迎面拍来,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能感觉到怀中界契石传来的、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以及体内那新生力量本能的、近乎沸腾的抗拒与……一丝奇异的、仿佛被同源更高存在引动的悸动!
同源更高存在?
是了!是那地底深处、初代守印人的英灵!是那棵巨大的、与心碑同源的祖树!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林泉福至心灵!他没有试图去硬抗那根本无法力敌的血海,而是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他猛地将左手中的界契石,狠狠按在了脚下祭坛的中心——那块残破的心碑碎片之上!同时,他将自身全部的精神、全部的血脉之力、全部刚刚融合的混沌本源,毫无保留地、如同朝圣般,灌注其中!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最彻底的敞开与……呼唤!
“以吾之血……承吾之契!”
“以吾之魂……唤汝之名!”
“守护此地的英灵啊……请回应我!”
“以此身为祭……请助我……守护……最后的家园!”
他这是在……以自身为祭品,主动沟通、引动那沉眠的英灵力量!
“少主!不可!”苍岚发出悲鸣,想要阻止,却已无能为力。
轰——!!!
仿佛回应着林泉这决绝的呼唤与奉献,整个灵栖谷,不,是整片大地,猛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仿佛来自洪荒的剧烈轰鸣!
那棵巨大的祖树,通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白光芒!树干上那些古老的符文再次亮起,并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组合!与此同时,众人脚下的大地寸寸龟裂,无数道粗壮的、如同玉石般洁白温润的根系,散发着浩瀚磅礴的生机与古老威严,猛地破土而出,如同苏醒的巨龙,冲天而起!
这些根系并非攻击血海,而是在林泉的头顶上方、在那拍落的血海巨浪之下,疯狂地交织、缠绕、凝聚!
它们在凝聚成一个……庞大无比的、由纯粹白光构成的、略显虚幻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股跨越了万古时空、充满了无尽沧桑、疲惫却又坚定不移的……守护意志!正是那初代守印人的英灵显化!
英灵显化的瞬间,那拍落的血海巨浪,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却绝对不可逾越的叹息之墙,猛地停滞在了半空!血浪与白光接触的边缘,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仿佛法则层面碰撞的轰鸣与湮灭之声!猩红与炽白疯狂地互相侵蚀、消融,产生的能量乱流将空间都撕裂出无数细密的黑色裂痕!
“老东西!你挡不住我!”血饕发出疯狂的咆哮,血海之中凝聚出无数狰狞的血色巨兽、鬼影,前赴后继地冲向那白光英灵!
英灵那虚幻的手臂缓缓抬起,对着汹涌而来的血海,只是轻轻向下一按。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爆闪。
但那无边血海,连同其中凝聚的所有血色造物,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覆盖了整个天穹的巨手狠狠拍中,猛地向下一沉!血浪的高度瞬间被压制了三分之一!无数血兽鬼影哀嚎着溃散!
然而,英灵那虚幻的身形,也明显黯淡了一分!它终究只是一道残存的意念显化,并非本体,对抗这全盛状态的上古凶妖,消耗巨大!
“咯咯……强弩之末!我看你能撑多久!”血饕显然也看出了英灵的虚弱,攻势更加疯狂!
林泉作为沟通英灵的“桥梁”,清晰地感受到了英灵那飞速流逝的力量,以及其中蕴含的那一丝……仿佛即将达成夙愿般的释然与决绝。
他明白了。
英灵并非要彻底消灭血饕(那或许已非它残存之力所能及),它是在……争取时间!为林泉,为守墓一族,争取那最后的……一线生机!
而生机何在?
林泉的目光,猛地投向了祖树之下,那因为英灵显化、根系破土而显露出的一个……幽深的、散发着更加古老与神秘气息的洞口!那里,似乎才是祖树与心碑力量真正的核心源头!界契石传来的强烈牵引,正是源自那里!
“苍岚!”林泉嘶声喊道,声音因力量的过度消耗而沙哑,“带大家……进入祖树之根!那里……或许是唯一生路!”
苍岚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仿佛想起了某个族中最古老的传说,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祖树源根?!传说中……蕴藏着‘契约’最终奥秘的……初始之地?!好!所有人,随我进入源根!”
幸存的守墓一族村民,以及被九方护住的白先生、阿蛮,立刻向着那洞口冲去。
血饕岂容他们逃离?它嘶吼着,分出一股更加凝练的血色洪流,如同咆哮的血龙,绕过英灵的阻挡,直扑向逃往洞口的众人!
英灵试图拦截,但身形已更加虚幻,动作明显迟缓了一瞬!
眼看血色洪流就要将众人吞噬——
“你们的对手……是我!”
一个平静而坚定的声音响起。
是林泉!
他不知何时已从祭坛上跃下,独自一人,挡在了那血色洪流与逃生的洞口之间!他周身的混沌之光再次亮起,虽然远不及英灵浩瀚,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仿佛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绝!
他双手虚抱于胸前,界契石悬浮其中,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将体内剩余的所有力量,包括那与英灵同源的血脉共鸣,尽数注入界契石!
他要……引爆这契约的信物,以自身为代价,为众人争取最后的时间!
“少主!不要!”苍岚回头,发出绝望的哭喊。
九方、白先生、阿蛮也目眦欲裂,想要回身相助,却被那洞口传来的、越来越强的吸力所阻碍!
就在林泉即将引爆界契石,血饕的狞笑与众人的悲呼交织的刹那——
那一直抵挡着主血海的英灵,仿佛感受到了林泉那玉石俱焚的决心,那虚幻的、看不清面容的头部,似乎……微微转向了林泉的方向。
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温和的意念,如同长辈最后的叮咛,跨越空间,直接烙印在了林泉的灵魂深处:
“孩子……够了……”
“你的使命……尚未完成……”
“活下去……守护……希望……”
“这里……交给……我吧……”
下一刻,那庞大的白光英灵,猛然放弃了对所有血海的阻挡,任由那滔天血浪向自己拍来!而它那虚幻的身躯,则在血浪及体的前一刻,轰然……向内坍塌!
所有的光芒,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在这一刻,极尽浓缩,化作了一颗只有拳头大小、却散发着仿佛能定鼎乾坤、抚平万籁的……纯粹白光种子!
这颗光种,如同流星,后发先至,瞬间超越了时间与空间,轻轻地、却又无比沉重地……融入了林泉的眉心,融入了他那即将引爆的力量核心之中!
轰——!!!
无法形容的能量波动以林泉为中心爆发开来!但那并非毁灭性的爆炸,而是一种……温和却无比强大的、仿佛能将一切狂暴归于平静的……净化与守护之光!
光芒所过之处,那咆哮的血色洪流,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冰雪,悄无声息地……消融、瓦解!
就连那主血海,在这蕴含了初代守印人最后本源与意志的光芒照耀下,也剧烈地翻腾、收缩,发出了痛苦与惊怒的嘶嚎!
光芒持续了数息,缓缓消散。
林泉站在原地,毫发无伤,只是眉心多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如同幼苗般的白色印记。他体内的力量非但没有耗尽,反而变得更加凝练、深沉,仿佛与这片天地建立了更深层次的联系。
而他面前,那庞大的血海已然退去大半,血饕的气息明显衰弱了许多,那猩红的眼眸中充满了惊疑不定与深深的忌惮!
英灵……以自身最后的彻底消散,换取了林泉的存活,重创了血饕,为所有人……打开了生路!
“走!”林泉强忍着心中那巨大的悲伤与空落感,对着呆立当场的众人大喝一声,率先转身,冲入了那幽深的祖树源根洞口。
九方等人不再犹豫,立刻紧随其后。
血饕望着那吞噬了众人的洞口,发出不甘的疯狂咆哮,却一时不敢再轻易靠近。那洞口深处散发出的、与那白光英灵同源却更加古老神秘的气息,让它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灵栖谷,暂时恢复了死寂。
只有那残破的祭坛、龟裂的大地、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与那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英灵的悲壮余韵,诉说着刚才那场惨烈至极的守护与牺牲。
而在那祖树源根的深处,等待着林泉他们的,又将是什么?
是最终的希望?
还是……更加深邃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