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陌生的意念波动,如同初生溪流般清澈,又带着一种源自法则本源的纯粹与懵懂。它顺着林泉与归墟深处“微缩共生契约”的链接,怯生生地流淌过来,不带任何恶意,只有纯粹的好奇与一丝……仿佛雏鸟破壳后寻找亲缘般的依赖感。
这意念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并非语言,却能让林泉清晰地理解其含义:
“……连接……找到了……”
“……温暖……光……”
“……你……是……‘源头’吗?”
“源头”?林泉心中一震。是指他作为契约的“引子”和“桥梁”吗?这意念,难道是新契约自身诞生的……“意识”?还是说,是那块作为基石的暗金巨石,在契约力量滋养下产生的灵性?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
九方龙章一步踏前,金色的眼眸锐利如刀,周身那残存的龙威本能地提起,并非针对林泉,而是警惕地笼罩住那缕外来意念的通道。他能感觉到,这意念虽然微弱纯粹,但其背后连接的存在,其位阶恐怕极高!
白先生也停下了生命源力的输送,温润的脸上满是凝重,双手结印,翠绿的光芒在指尖流转,随时准备应对任何不测。连角落的阿蛮也站了起来,石躯微微低伏。
窗边的玄璃女王更是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中寒光闪烁,指尖已然凝聚起一点极致的寒气,冷冷地注视着林泉眉心上那散发着琉璃光芒的幼苗印记。
“林泉!”九方沉声低喝,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这是什么?归墟里带回来的东西?”
林泉能感受到长辈们的紧张,他连忙集中精神,试图安抚那缕似乎被外界强烈反应吓到的陌生意念,同时向九方等人传递出“暂无危险”的信息。
“它……好像没有恶意。”林泉艰难地组织着语言,通过意念与那源头沟通,“你是谁?来自契约?”
那陌生的意念似乎感知到了林泉的安抚,稍微大胆了一些,传递来的波动带着一种欢欣:
“……我是……‘初’……”
“……契约……是我……家……”
“……你身上的……光……和家里……一样……”
“……很喜欢……”
“初”?家的光?
林泉隐约明白了。这自称“初”的意识,极大概率就是那“微缩共生契约”在成功运行后,汲取了归墟寂灭之力与林泉的混沌、“桥梁”本质、赤影的守护意志等诸多因素后,自然孕育出的……契约之灵!或者说是新契约的“管理者”与“意志体现”!
它之所以会顺着链接找到林泉,并将他称为“源头”,正是因为林泉是缔造它的核心“引子”,气息同源,如同父母与孩子。
想通了这一点,林泉心中稍安,同时也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他缔造的不仅仅是一个死板的法则契约,而是一个……活着的、正在成长的“存在”?
他将自己的推测通过意念传递给九方等人。
九方闻言,眉头紧锁,眼中的警惕并未减少:“契约之灵?闻所未闻!契约乃是法则的具现,是规则本身,岂会自行诞生意识?除非……”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除非这契约的层级,触及了世界本源的生灭循环,已非寻常法则可比!”
白先生也是面露惊奇,他细细感知着那缕名为“初”的意念,缓缓道:“确实……纯净无瑕,宛若初生之赤子,与林泉小子和那契约的本源连接也无比紧密,不似外邪。只是……其根脚毕竟源自归墟那等绝地,终究需谨慎对待。”
玄璃女王冷哼一声,指尖寒气稍敛,但目光依旧冰冷:“非我界域之物,其心必异。小子,你确定能完全掌控它?”
掌控?林泉苦笑。他感觉自己和“初”的关系,更像是共生与引导,而非掌控。
就在这时,“初”的意念再次传来,这次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
“……他们……不喜欢……初吗?”
“……初……很乖的……”
“……初……可以……帮忙……”
随着这股意念,林泉眉心的幼苗印记光芒微闪,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融合了生灭平衡道韵的契约之力,顺着链接反馈回来,如同温柔的溪流,缓缓滋养着他那受创的灵魂和“桥梁”本质。这股力量层级极高,虽然微弱,但其效果竟比白先生的生命源力更加贴合林泉的状态,修复灵魂裂痕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丝!
这立竿见影的效果,让九方和白先生都露出了惊容。
“这力量……竟能直接滋养灵魂本源,且与林泉完美契合!”白先生惊叹道,看向那意念通道的目光少了几分警惕,多了几分探究。
九方沉默了片刻,缓缓收敛了龙威,沉声道:“既然与你同源,且暂无危害,便先观察。但此物牵连甚大,绝不可外泄。”
林泉连忙点头,心中也松了口气。他尝试着引导“初”的意念,让它更多地熟悉妖公寓的气息,尤其是九方、白先生这些与他紧密相连的存在。
“初”似乎很开心,那纯净的意念小心翼翼地、如同触角般,轻轻触碰着九方那残存却威严的龙气,白先生那磅礴的生命之力,甚至好奇地“戳”了一下阿蛮厚重的地脉气息和玄璃女王那极致的冰寒。
它传递来的意念充满了新奇与雀跃:
“……好多……不一样的……光……”
“……都……连着你……”
“……这里……也是……家吗?”
它似乎将林泉视作了绝对的中心,并将与林泉紧密相连的妖公寓及众人,都纳入了“家”的范畴。
然而,就在这气氛稍稍缓和,“初”的意念如同好奇宝宝般探索着新“家”时——
异变再生!
并非是“初”出了问题,而是林泉体内,另一处沉寂的存在,被“初”那纯净而高位的契约本源气息……无意中……触动了!
是那卷一直沉寂、仿佛失去所有灵性的《永夜巡礼指南》!
它安静地躺在林泉的储物空间(或怀中),此刻却毫无征兆地、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一股极其隐晦、与“初”那新生纯净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古老、沧桑甚至带着一丝……悲凉与不甘的意念残留,如同沉睡的古兽被惊动,一闪而逝!
这股古老意念残留的出现极其短暂,微弱到除了与之有直接接触的林泉,连近在咫尺的九方都未曾清晰捕捉,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异常波动。
但林泉和“初”都清晰地感受到了!
林泉心中巨震!这古卷……果然没那么简单!它内部还沉睡着别的什么?是初代缔约者的印记?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而“初”那原本欢欣雀跃的意念,在这股古老残留意念闪过的瞬间,骤然变得……畏惧和排斥!
“……不喜欢……”
“……那个……黑色的……卷轴……”
“……它……里面……有……很伤心……很愤怒……的东西……”
“……它……想……吃掉……初……”
“初”的意念传递来清晰的恐惧波动,甚至让林泉与契约之间的链接都泛起了一丝涟漪!
想吃掉“初”?林泉头皮一阵发麻!这《永夜巡礼指南》到底是什么来头?仲裁者离去后,它内部竟然还封存着如此危险的东西?
他连忙安抚“初”,同时下意识地想要探查古卷的情况。
然而,就在他意念触及古卷的瞬间——
“砰!砰!砰!”
妖公寓的大门,突然被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屏障的、冰冷而威严的力量,敲响了!
一个陌生的、高傲的、蕴含着磅礴妖力的年轻女声,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公寓,甚至穿透了房间的阻隔,响彻在众人耳边:
“奉‘万妖城’城主谕令,特使青霖,前来查验‘界契异动’及‘归墟波动’之事!”
“此地管事者,速速开门迎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