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钧台遗址中央,纯白的文明薪火光柱静静燃烧,驱散了夜幕的寒意,也驱散了锁钥会留下的阴霾。然而,林宇怀中的黑色小石头却越来越烫,那股清晰的指引意念如同针尖,直指光柱正下方的地底深处。
“下面有东西。”林宇强忍着脱力感,目光锐利地看向洪叔,“很可能与‘斩灵台’有关,必须下去看看。”
洪叔眯着眼打量那薪火光柱,又瞅了瞅林宇苍白的脸色,咂嘴道:“你小子现在这状态,跟个纸糊的差不多,下面要是有埋伏,乐子就大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利索地检查了一遍符文狙击枪,“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老子给你殿后,手脚麻利点!”
林宇点头,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残余的薪火意蕴,与那冲天的光柱产生共鸣。他走到光柱边缘,将手按在温热的地面上。意识再次沉入地脉,这一次,有了薪火光柱的引导,感知变得清晰了许多。
在地底约十丈深处,薪火光柱的根源所在,他“看”到了一个被纯白火焰包裹的、残缺的古老石台。石台形状不规则,中央有一个凹槽,凹槽的轮廓……竟与他怀中那枚黑色小石头完美契合!
“找到了!”林宇精神一振,“入口就在光柱中心下方,需要钥匙。”他取出那枚滚烫的黑色石头。
“看来这玩意还真是门票。”洪叔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废墟,“动作快,刚才动静太大,难保没有其他鬣狗闻着味儿过来。”
林宇不再犹豫,看准方位,将体内最后的力量灌注双脚,猛地一跺地面!同时,将黑色小石头精准地投向光柱中心下方对应的地面位置!
“嗡——!”
黑色小石头触地的瞬间,没入其中,消失不见。紧接着,地面轻微震动,光柱正下方的泥土和岩石如同水波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石阶,石阶深处,散发出更加古老和精纯的文明气息,以及一股凌厉无匹的锋锐之意!
“走!”林宇当先踏入。洪叔紧随其后,枪口始终对着后方,直到入口缓缓闭合。
石阶向下延伸,两侧石壁光滑,刻满了早已失传的古老祭祀壁画和象形文字,内容多是铸鼎、冶铜、制陶、观测星辰等先民创造文明的场景。越往下走,那股锋锐之意越盛,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利刃悬在头顶,让人神魂悸动。
走了约莫百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石窟中央,正是林宇感知到的那座残缺的古老石台。石台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玉的白色石材砌成,表面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和干涸的暗红色印记,仿佛历经了无数惨烈的战斗。石台四周,散落着一些断裂的武器残片和腐朽的骸骨。
而石台的上方,虚空悬浮着一面脸盆大小、边缘有着火焰灼烧痕迹和缺口的古朴青铜镜!镜面光滑如初,却映照不出任何影像,只有一片混沌的虚无,偶尔有丝丝缕缕的白色薪火从下方的石台注入镜中,让镜面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一股洞彻本源、勘破虚妄、斩断因果的无上威严从镜子上散发出来!
“斩灵镜!(或者说,真正的溯源镜本体!)”林宇和洪叔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但下一刻,两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因为,在石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却依旧整洁的旧式长衫的身影——正是之前重伤遁走的执戒!他此刻面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胸口有一个被薪火烧灼出的焦黑窟窿,边缘还有白色火苗在顽强地侵蚀,显然受伤极重。但他的一只手,却死死按在那悬浮的古镜边缘!他的指尖漆黑如墨,熵灭能量正不断试图侵蚀镜身!
而在执戒的身后,虚空扭曲,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稳定的小型暗紫色空间漩涡正在缓缓旋转!漩涡另一端,传来令人心悸的、远超执戒的恐怖威压!显然,执戒在遁走时,不惜代价开启了召唤通道,正在拖延时间,等待更强的存在降临!而他触碰古镜,既是想污染这件至宝,也是想阻止林宇靠近!
“咳咳……还是……晚了一步……”执戒咳着黑血,眼神却带着疯狂的快意看着林宇,“你们……阻止不了……‘镜尊’即将降临……这面镜子……还有你的‘源火’……都将成为阁主……踏上‘超脱’的……基石!”
“镜尊?”洪叔脸色剧变,“是文心阁三大‘掌镜使’之一?妈的,这下捅马蜂窝了!”
“必须阻止他!打断召唤!”林宇毫不犹豫,强提一口气,初心之光混合着微弱的薪火意蕴,化作一道白金色的流光,直射执戒按在镜缘的手!同时,他全力沟通石台,试图引动更多的文明薪火,净化执戒的熵灭能量,助古镜脱困!
“螳臂当车!”执戒狞笑,空着的左手一挥,最后残存的熵灭能量化作一面黑色盾牌挡在身前!
轰!
流光与盾牌相撞,能量四溢!执戒身体剧震,伤口崩裂,黑血狂喷,但竟硬生生挡住了林宇这虚弱的一击!他按在镜缘的手,抓得更紧了!古镜发出一阵悲鸣般的震颤,镜面上的混沌虚无泛起更多涟漪,一丝暗紫色开始污染那纯白的薪火!
“哈哈……来不及了!通道……快稳定了!”执戒狂笑。
洪叔眼神一厉,端起狙击枪,瞄准了那个空间漩涡!“老子给你把门炸了!”
“没用的!”执戒嘶吼,“镜尊的力量……已锁定坐标……除非……除非能彻底激发‘斩灵镜’本体的力量……否则……谁也打断不了!”
彻底激发斩灵镜?林宇心中焦急,他与古镜的联系微弱,如何激发?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存光瓶,突然自主飞出!曦的意念带着无比的急切和决然传来:“大人!用我!用我的灵韵本源!我是初代守值令的伴生之灵,与这‘斩灵镜’系出同源!我可以暂时成为您与镜子的桥梁!”
“不行!你会消散的!”林宇大惊。曦的灵体本就受损未愈,此举无疑是形神俱灭!
“守值一脉……存的……就是一线希望!为了叶姑娘……为了阻止归墟……曦……无悔!”存光瓶爆发出最后的璀璨光芒,化作一道最纯净的灵韵光束,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面斩灵古镜!
“不——!”林宇目眦欲裂!
灵韵光束注入古镜的刹那——
嗡——————————!!!
整个地下石窟剧烈震动!斩灵古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镜面不再混沌,而是清晰地映照出了执戒那充满惊骇和不可置信的脸,映照出了他身后那不稳定的空间漩涡,甚至……穿透了漩涡,映照出了漩涡另一端,一个隐藏在无尽黑暗中的、散发着滔天气息的模糊身影**(镜尊)!
紧接着,镜光凝聚成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因果联系的白色光刃!光刃无视空间距离,直接出现在执戒按在镜缘的手腕处!
唰!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过黄油!
执戒的右手,齐腕而断!断口处光滑如镜,没有鲜血流出,只有被彻底净化的虚无!
“啊——!”执戒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消失的手腕,眼中充满了彻底的恐惧!
而那道白色光刃去势不减,直接斩入了那个暗紫色的空间漩涡!
漩涡另一端,传来一声闷哼和惊怒的咆哮!刚刚稳定下来的漩涡剧烈扭曲,瞬间崩溃、消散!召唤……被强行中断了!
古镜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镜面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仿佛耗尽了力量。存光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光泽尽失,曦的意念微弱到几乎消失。
“曦!”林宇冲过去,捡起存光瓶,感受到里面那丝微弱到极点的灵韵波动,心如刀绞。
“不……不可能……镜尊……怎么会……”执戒瘫倒在地,断腕处的痛苦和计划失败的打击,让他状若癫狂。他死死盯着林宇,眼中是无尽的怨毒:“你们……赢了……一时……但阁主的计划……不会停止……‘蚀界’终将降临……你们……都会……死……”
话音未落,他体内残存的熵灭能量猛然失控,轰的一声,整个人由内而外炸成了一团黑色的灰烬,形神俱灭!
地下石窟恢复了死寂,只有那残缺的石台和光芒黯淡的古镜,诉说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洪叔走上前,看着林宇手中失去光泽的存光瓶,叹了口气:“这丫头……是个好样的。”
林宇紧紧握着存光瓶,将一丝微弱的薪火意蕴渡入,温养着曦那即将消散的灵韵。他抬头,看向那面悬浮的、救了他一命却也付出了惨重代价的斩灵古镜。
镜子边缘的火焰灼痕和缺口,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与惨烈。如今,它再次受损,而唤醒它的“钥匙”——黑色小石头,已与石台融为一体。
“我们得带走它。”林宇声音沙哑,“只有它,可能才能彻底净化织锦体内的熵灭残毒,也只有它,能对抗锁钥会的‘蚀界’计划。”
然而,如何带走这面显然沉重无比且与地脉相连的古镜?
就在这时,那面古镜仿佛感应到了林宇的心思,轻轻一颤,化作一道流光,飞速缩小,最终变成巴掌大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林宇摊开的掌心。镜身依旧冰凉,边缘的缺口触手可及,但那股斩断因果的威严已然内敛。
与此同时,林宇感到自己与脚下这座石台,与这古钧台遗址,甚至与那燃烧的文明薪火,产生了一种更加深刻、稳固的联系。仿佛他成为了这处圣地暂时的守护者。
洪叔看得啧啧称奇:“这镜子……认主了?”
林宇摇摇头,神情复杂:“不,是认可。认可了……守护的意志。”他小心地将缩小的古镜和存光瓶收入怀中最贴身的位置。
“此间事了,必须立刻赶回去!织锦等不了太久!”林宇看向洪叔,眼神急切。
“走!”洪叔毫不拖泥带水。
两人迅速原路返回,冲出地下洞穴。外面的薪火光柱依旧在燃烧,但似乎因为古镜的离去而微弱了一丝。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古钧台遗址时,林宇价值洞察猛地预警!他霍然转头,望向北方漆黑的夜空!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血腥与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正从极远处传来!那个方向是……河洛地区的人口稠密地带!
“怎么回事?”洪叔也感应到了,脸色骤变。
林宇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执戒临死前的话在耳边回响——“蚀界终将降临”!
难道……锁钥会的报复,或者更可怕的阴谋,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