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半靠在安全屋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感觉脑瓜子还在嗡嗡响,像被人塞进了一口大钟里狠狠敲过。他喘着粗气,胸口那块古玉贴肉的地方,一阵阵发烫,又带着点针扎似的疼——那是玉身上新添的、密密麻麻的裂纹在抗议。
眼前的小破桌上,摊着几张纸,几张破皮子,还有几块锈迹斑斑的金属碎片。这都是他拿命从城西那鬼地方换回来的。
老墨那半块硬得像石头的脏馒头,还有那破水壶、撕下来的衣角,像刀子一样扎眼。特别是地上用血和石头刻出来的那个残缺的符印,还有旁边那个力透石板的“走”字,一遍遍在脑子里回放。老墨到底遇上了什么玩意儿?那阵突然刮起来的、带着血腥味和鬼哭狼嚎的阴风,还有陈默那破机器叫得跟杀猪似的警报……都透着股要命的邪乎劲儿。
“不能乱。”李响咬着后槽牙,逼自己冷静。他撑着坐直了点,把桌上那些零零碎碎全扒拉到跟前。
有最开始老墨在垃圾场地上画的、缺胳膊少腿的鬼画符;有顾清影那冷美人给的素白信封里,印着的半个更复杂的图案;有在荒寺地宫里,差点要了他和铁柱小命的石傀儡身上抠下来的纹路碎片;还有在旧厂房那堆“破烂”机床底下压着的、刻着几道线的铁板;最后,是城西荒寺地上,老墨用石头刻下的、那个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抹掉一块核心的愤怒符印。
李响把它们像拼图一样,小心翼翼地挪到一起。手指划过那些线条,古玉贴着的胸口,那股温热感更明显了,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呼应。
他拿起一支笔,沾了点水(安全屋里连墨都是稀罕物),凭着感觉,在几张粗糙的黄草纸上,一点点描摹、连接。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他也顾不上擦,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些交错、转折、螺旋的线条。
时间一点点过去,安全屋里静得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和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
突然!
当最后一笔落下,将荒寺地上那残缺符印的最后一点空白,用一种近乎直觉的方式补全时——
嗡!
他胸口那块一直微微发烫的古玉,猛地一震!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温暖、都要醇厚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那股暖流冲刷着四肢百骸,连带着脑袋里针扎似的余痛都减轻了不少。
更神奇的是,他眼睁睁看着玉身上那些蜘蛛网一样细密的裂纹,其中靠近边缘的几道,竟然像是有生命一样,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弥合了!虽然只愈合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但那裂纹变浅、变淡的痕迹,清晰可见!整块玉的光泽似乎都温润内敛了一分。
李响的心脏砰砰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明悟。他低头,死死盯着草纸上那个最终成型的图案。
那是一个极其复杂、充满古老神秘韵味的符号。它不再是支离破碎的片段,而是一个浑然天成的整体。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螺旋交织,层层嵌套,中心仿佛蕴含着一个深邃的漩涡,又像是一把精密到极致的钥匙轮廓。仅仅只是看着它,李响就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宏大与沧桑扑面而来,仿佛在凝视着某种亘古存在的真理。
“钥匙…或者…地图?”李响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符号的中心节点。古玉立刻传来一阵更强烈的温热感,像是在回应他的猜测。尤其是当他手指触碰到符号中心那个复杂嵌套的漩涡节点时,古玉的光芒(虽然微弱)明显变得明亮、活跃起来,一股清晰的牵引感从玉身传来,仿佛在拼命地指向——
地下!
李响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鹰。老墨在垃圾场指向旧城区,灰烬自燃后指向城西荒寺,现在这完整的符印,加上融合后更强大的古玉,最终都指向了更深的地方!
地下有什么?老墨守护的东西?议会和渊秽寻找的目标?还是……解开这一切谜题的最终答案?
安全屋的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昏黄的光线将李响的影子长长地投在斑驳的土墙上,那影子随着火焰的跳动而摇曳,如同潜藏在黑暗中的猛兽。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因古玉愈合一丝而增长的力量,也感受着那来自地下的、无声的召唤。
“城西…看来还得再去一趟。”李响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不过这次,得换个法子进了。” 他目光扫过桌上那象征着完整“钥匙”的符号,一个更大胆、也更危险的计划雏形,开始在脑中疯狂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