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一号”成功入轨的振奋与月球背面异常信号带来的隐忧,如同冰火交织,仍在李响心间盘旋。告别了戈壁滩的壮阔与喧嚣,他与顾清影、赵铁柱、陈默一行人,已踏上了返回京华的归途。
此刻,他们正乘坐着一列穿梭于群山之间的高速列车。流线型的车体切割开高原稀薄而凛冽的空气,窗外是飞速倒退的、覆着皑皑白雪的山脊与深邃的峡谷,在午后略显苍白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壮丽而孤寂的美。
车厢内环境舒适,乘客大多在闭目养神或低声交谈,与前不久发射中心的沸腾热烈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宁静。李响靠窗坐着,目光落在窗外,看似在欣赏风景,实则心神沉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衣物下那枚温润的古玉。
“月球背面的信号……”他眉头微蹙,识海中那幅得自古玉的星图缓缓流转,指向小行星带的主坐标依旧明确,但此刻,却仿佛被那遥远月球投下的一缕微弱阴影所干扰。那能量波动与古玉的微弱相似性,让他无法等闲视之。是某种上古遗迹的共鸣?还是……更不祥的东西?
坐在他身旁的顾清影,似乎察觉到了他心绪的不宁,轻轻将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她依旧穿着那身月白长裙,气质清冷,但看向李响的眼神却带着暖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还在想那个信号?”她声音轻柔,如同耳语。
李响收回目光,接过水杯,点了点头,低声道:“总觉得有些不安。时机太巧了。”
对面的赵铁柱可没这么多心思,他庞大的身躯塞在座椅里,正抱着一包牛肉干大快朵颐,含湖不清地道:“响哥,要我说,管他什么信号,等咱们从昆仑回来,实力大涨,直接飞过去瞧瞧不就完了!说不定是啥上古宝藏呢!”他嗓门洪亮,引得附近几位乘客侧目。
陈默坐在过道另一侧,膝盖上放着他的便携式终端,手指飞快滑动,屏幕上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他推了推眼镜,头也不抬地插话道:“铁柱,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信号的调制方式和能量频谱都非常奇特,数据库里完全没有匹配项,其技术层级或者……能量层级,可能远超我们目前的认知。盲目靠近风险极大。”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现在连昆仑都还没到呢。”
提到昆仑,李响胸口的古玉似乎微微温热了一下,一种冥冥中的呼唤感自西南方向隐隐传来,与星图的指引、月球的异常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庞大而错综复杂的网。
就在这时——
“滋啦——!”
一阵尖锐、扭曲的电流爆鸣声毫无征兆地从车厢广播系统里炸开,刺得人耳膜生疼!
紧接着,车厢内所有的灯光,从明亮的顶灯到柔和的阅读灯,再到座位下方的指示条,在一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勐地掐灭!
绝对的黑暗!
不是寻常的断电,而是某种更具侵蚀性的、粘稠如墨汁般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光线,连窗外高原炽烈的阳光也消失无踪,仿佛整列列车被抛入了没有任何星辰的宇宙深渊。
“啊——!”
“怎么回事?!”
“灯!灯怎么灭了?”
“列车员!列车员呢?!”
短暂的死寂后,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车厢内勐然爆发!尖叫声、哭喊声、座椅碰撞声、物品掉落声杂乱地响起,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黑暗中试图站起、摸索,却只能撞到彼此,加剧了混乱。
“清影!铁柱!陈默!”李响在黑暗降临的瞬间就已低喝出声,强大的精神力让他比常人更快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身旁顾清影的手,将她拉近自己身边,同时念力如同本能般透体而出,在身体周围撑起了一个无形的护盾。
“俺在!他娘的,什么情况?!”赵铁柱怒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挡在李响和顾清影侧前方,肌肉绷紧,气血涌动,警惕地感知着四周。他虽然看不见,但武者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
“设备受到强烈干扰!不是常规电磁脉冲……是某种……阴冷的能量场!”陈默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丝急促,他的终端屏幕已经彻底黑屏,无论怎么敲击都没有反应。
“是渊秽的气息!”顾清影的声音清冷而肯定,带着一丝凝重,“极其浓烈!比我们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庞大和邪恶!”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嗬……嗬……”
令人牙酸的、如同湿滑触手摩擦地面的声音从车厢连接处、行李架上方、甚至座位底下传来。
紧接着,伴随着粘液滴落的“啪嗒”声和低沉的、充满饥饿与毁灭欲望的嘶吼,一道道扭曲的黑影在黑暗中凝聚、显现!
那是一些难以名状的怪物!有的如同放大无数倍、布满吸盘和眼球的滑腻触手,蠕动着从车厢缝隙中钻出;有的则像是纯粹的阴影凝聚而成的野兽,四肢着地,眼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没有固定的形态,在黑暗中穿梭不定——正是渊秽的爪牙,触手怪与幽影兽!
它们一出现,便立刻对最近的活人发动了攻击!
“怪物!有怪物啊!”
“救命!别过来!”
“我的手!啊啊——”
惨叫声、撕扯声、咀嚼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恐慌哭喊,将这片密闭的移动空间化为了血腥的地狱!浓烈的、带着腐臭和铁锈味的血腥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混合着人类绝望的气息,令人作呕。
“保护好自己和其他人!”李响低吼一声,识海中念力疯狂涌动,将原本只护住自身和顾清影的念力护盾勐地向外扩张,勉强笼罩住了附近几排座椅范围内、尚未被袭击的少数幸存者。清蒙蒙的光辉自他体内散发而出,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虽然无法完全驱散浓稠的黑暗,却暂时逼退了最近扑上来的几只触手怪和幽影兽,为这片小区域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护盾光晕映照下,可以看到幸存者们惊恐万状、瑟瑟发抖的脸。
“柱子!顶住连接处的门,别让更多怪物进来!”李响迅速下令,声音冷静得不像身处绝境。
“交给俺!”赵铁柱怒吼一声,一个箭步冲到车厢连接处,他那觉醒后愈发非人的巨力爆发,竟用肩膀和后背硬生生顶住了那扇被外面怪物撞击得砰砰作响的合金隔门!
“陈默!想办法恢复照明或者联系外界!”李响再次喊道。
“我在试!系统完全瘫痪……能量干扰太强了!”陈默的声音带着挫败感,但手指仍在黑暗中徒劳地敲击着终端键盘。
“清影!”
“明白!”顾清影无需李响多言,已然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口中开始吟唱古老而悠扬的咒文。那是顾家传承的静心宁神秘法,空灵而安抚人心的力量如同水波般以她为中心荡漾开来,勉强压制着幸存者们心中不断滋生的恐惧与绝望,让他们不至于精神崩溃。
然而,这短暂的秩序与光明,在无边的黑暗与汹涌的怪物潮水中,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
就在这时,一个怨毒、冰冷、却又带着一丝癫狂快意的女声,如同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回荡在整节车厢,乃至整列列车的每一个角落:
“李响……感受到绝望了吗?这辆列车,就是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移动坟墓!欢迎来到,我的黑暗领域!哈哈哈哈——”
是苏雅的声音!
但这声音中蕴含的力量,远比李响记忆中的那个苏家大小姐要强大、诡异得多!这笼罩列车的黑暗领域,其规模、其稳定性、其侵蚀性,都远超她之前任何一次出手!
“苏!雅!”李响咬牙,眼中寒光迸射。古玉在他胸口持续散发着温热,驱散着试图侵入他心神的冰冷与怨念,但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片黑暗领域的可怕。
念力护盾在无数怪物的扑击下不断泛起剧烈的涟漪,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闸洪水。赵铁柱顶住的舱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陈默的尝试似乎毫无进展。顾清影的吟唱声在怪物嘶吼与人类惨叫声中,显得那般微弱。
列车,依旧在以极高的速度,向着那被神秘与危险笼罩的昆仑山脉方向疾驰,仿佛正主动驶向一张巨兽的口中。
影刹是否也潜伏在这片黑暗里?苏雅的力量为何暴涨至此?这辆被黑暗吞噬的列车,最终会驶向何方?
绝境,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