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苗寨。慕容昭与姜雨棠早早起身,由一名精通当地土语的影卫扮作游方郎中,带着些寻常药物,前往昨夜那户有异动的人家“探访”。
竹楼里住着一位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的老者,自称岩阿公。见到陌生人,他起初十分警惕,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审视。但在影卫巧妙的言辞和确实能缓解风湿疼痛的药膏作用下,岩阿公的戒备稍稍放松。
“多谢郎中的药。”岩阿公操着生硬的官话,声音沙哑,“我们这寨子偏僻,难得有外人来。”
影卫顺势问道:“老人家,我们一路行来,见这山清水秀,听闻有些古时遗迹,心中向往,不知寨子附近可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古迹?”
岩阿公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朝寨子后方望了一眼,随即摇头:“没什么古迹,都是穷山恶水,几位还是早些赶路吧。”
他细微的动作和瞬间的回避,没有逃过慕容昭和姜雨棠的眼睛。两人心中更加确定,寨后必有蹊跷。
辞别岩阿公,回到落脚点。
“他有所隐瞒。”慕容昭断定,“那禁地,定然有问题。”
“我们晚上再去查探。”姜雨棠提议,“白日目标太大,容易惊动寨民。”
慕容昭颔首,安排影卫继续监视岩阿公及寨后区域的动静。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阿箬似乎对寨后的禁地有种莫名的感应,有些坐立不安,时而跑到竹楼门口,朝着那个方向张望。
“阿箬,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姜雨棠柔声问她。
阿箬皱着小眉头,努力形容:“那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有很多很多老人在睡觉,呼吸很轻很轻……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埋在那里,等着人去找……”
她孩童般的直觉描述,更添了几分神秘。
夜幕终于降临,今夜无月,只有稀疏的星子点缀着墨蓝天幕,正是夜探的好时机。
慕容昭留下大部分影卫警戒寨子周边,只带了两名身手最好的,与姜雨棠、阿箬一同,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向寨后。
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地势逐渐升高。约莫一炷香后,一片布满青苔藤蔓的残垣断壁出现在众人眼前。这里似乎曾是一个规模不小的石砌建筑群,如今只剩下坍塌的基座、断裂的石柱,以及一些散落在草丛中、刻着模糊图案的巨大石块。
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泥土和草木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岁月沉淀下来的荒凉与肃穆。
“就是这里。”慕容昭低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废墟。
姜雨棠仔细观察着那些石刻。图案大多磨损严重,但仍能辨认出一些扭曲的蛇形、诡异的符文、以及太阳和星辰的符号,风格古朴蛮荒,带着强烈的原始宗教气息。
“这些符号……有些和桑吉阿婆提到的古老部落图腾很像。”阿箬小声说道,带着一丝敬畏。
他们小心翼翼地深入废墟中心。这里相对空旷,地面由大块平整的石板铺就,中心处有一个微微凸起的圆形石台,像是祭坛的基座。
“看那里!”姜雨棠忽然压低声音,指向石台边缘的缝隙。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黑暗的石缝间,隐约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星尘般的淡绿色荧光,在缓缓闪烁,若不仔细看,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荧光!
慕容昭和姜雨棠的心同时一跳!这与阿箬描述的同心草特征何其相似!
慕容昭示意众人停下,自己缓步上前,蹲下身,凑近那点荧光仔细观察。那光芒来自石缝深处一株极其不起眼的小草。草叶细长,呈深紫色,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叶脉和边缘,散发着那如梦似幻的淡绿色微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如同呼吸。
“是它吗?”姜雨棠紧张地问,声音带着期盼。
慕容昭没有立刻回答,他凝神感受着。随着靠近这株小草,他体内那原本被压制、却始终如影随形的诅咒寒意,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松动感!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是同心草。”他肯定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历经千辛万苦,踏遍险阻,他们终于找到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伸手采摘时——
“别动!”阿箬突然惊呼,小脸煞白,“那草旁边……有东西守着!”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石缝周围的阴影里,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数条色彩斑斓、头呈三角状的毒蛇缓缓游出,竖起身子,冰冷的蛇瞳锁定了慕容昭,猩红的信子不断吞吐,发出威胁的“嘶嘶”声。这些蛇的色泽艳丽得不正常,显然是经年累月受此地特殊气息滋养,毒性恐怕远超寻常。
与此同时,一阵阴冷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与昨日林中相似的腥腐气息。
两名影卫立刻上前,护在慕容昭身前,手中兵刃出鞘,警惕地盯着那些毒蛇和四周的黑暗。
慕容昭缓缓收回手,站起身,目光冷冽地扫视四周。他感觉到,除了这些明显的毒蛇,黑暗中似乎还有更多的东西在窥伺。
“我们被盯上了。”他沉声道,“不仅是这些蛇。”
姜雨棠也感觉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她靠近慕容昭,低声道:“先拿到草再说?”
慕容昭摇头:“不急。草长在这里多年,若非特殊方法,贸然采摘恐失药效,或引发不测。而且……”他目光如电,看向废墟深处的一片黑暗,“这里的‘主人’,似乎不欢迎我们。”
他的话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带着凛然的威势。
那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的话语所触动,发出了低沉的、如同石块摩擦般的声响。
荧光仍在闪烁,同心草近在咫尺。但周围的杀机,却比昨夜林中更加诡异莫测。这处无名禁地,显然并非只有一株灵草那么简单。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