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速杀!!”吴有名心知时机稍纵即逝,巷外援兵转瞬即至,怒吼如雷,率先从两丈高的墙头如同捕食的夜枭般猛扑而下!手中淬毒的短匕在昏暗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寒光,直刺一名正试图举盾护卫的敌人颈侧!其余七名杀手也同时爆发,如同七道黑色的闪电,裹挟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从不同方位扑向因突袭而陷入短暂混乱的护卫圈!
狭窄逼仄的巷子瞬间化作血肉横飞的修罗场!李家护卫虽遭突袭,瞬间折损三人,但剩下的七人皆是跟随李国桢、张泰经历过战阵的百战精锐!
最初的混乱后,他们爆发出惊人的凶悍,在狭窄的空间里瞬间结成一个紧密的小型战阵,刀光霍霍,组成一片死亡刀网,悍不畏死地迎向扑下的杀手!兵器猛烈碰撞的铿锵爆鸣、刀刃入肉的闷响、临死前绝望的惨嚎、愤怒的咆哮与垂死的咒骂混杂在一起,震得两侧高墙仿佛都在颤抖!
吴有名等人虽个个悍勇,招招搏命,但巷内空间太过狭窄,人数又相当,完全失去了突袭的优势,反而被对方以命换命的打法死死缠住,寸步难行!冰冷的刀锋数次贴着他们的要害掠过,带起死亡的寒意!
张泰捂着迅速失去知觉、麻痹感蔓延至肩头的左臂,狼狈地滚下马背,躲在两名护卫用身体和盾牌组成的屏障之后,脸色因惊怒、恐惧和毒素而变得铁青泛黑,额头冷汗涔涔,但眼中却闪烁着近乎疯狂的残忍光芒:
“顶住!给我顶住!援兵顷刻便至!杀光这些逆贼!本将军要活剐了他们!挫骨扬灰!!”
他已经清晰地听到巷口外传来密集如鼓点的脚步声和自家护卫熟悉的呼喝声——他安排在附近巡逻的另外二十名家丁精锐,正火速赶来!只要他们冲进来,这些该死的刺客插翅难飞!
吴有名和手下兄弟的心瞬间沉入了冰冷的深渊!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们淹没。他们被七名拼死护卫不要命地缠住,根本无法迅速格杀缩在后面的张泰!
一旦那生力军冲入这狭窄的巷子,前后夹击…他们这八人必将被剁成肉泥!每个人眼中都闪过了死志,动作却愈发狠辣,只求在死前拉够垫背!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连空气都凝固了的致命时刻!
“咻咻咻咻咻——!!!”
一阵远比刚才老槐巷内密集、强劲十倍不止的弩箭破空声,如同骤然平地卷起的死亡风暴,带着撕裂布帛般的恐怖尖啸,猛地从巷口外的街道方向席卷而来!目标并非巷内混战的人群,而是…那刚刚冲到巷口、队形密集、正欲涌入狭窄巷道支援的二十名李家援兵!
是余大壮!
他和他麾下的五十名伏兵,一直如同最耐心的毒蛇,潜伏在靠近老槐巷的废弃民宅、摇摇欲坠的阁楼、甚至临街商铺的屋顶瓦砾之后!
张泰遇袭的唿哨和那声催命的号角,就是他们等待已久的信号!当看到那二十名李家援兵心急火燎、队形密集、毫无防备地拥挤在街道上、正欲一股脑冲入巷口时,余大壮眼中寒光爆射,如同点燃的炸药,猛地挥下手臂,声音低沉如闷雷:
“目标!巷外援兵!三轮齐射!放!”
刹那间!如同鬼魅现形!
三十名黑衣弩手从屋顶、阁楼窗口、断墙豁口骤然现身!冰冷的弩机居高临下,在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内,对着下方挤成一团、根本来不及举盾的李家援兵,发动了冷酷到极致的毁灭性打击!
噗噗噗噗噗!
箭矢穿透皮甲、撕裂血肉、洞穿骨骼的沉闷响声连成一片,如同暴雨疯狂击打烂泥塘!奔跑中的李家援兵如同被无形的巨大镰刀拦腰扫过,瞬间倒伏下一大片!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声、惊恐欲绝的惊呼声、战马中箭后的悲鸣嘶吼声震天动地!
狭窄的街道瞬间变成了死亡屠宰场!致命的打击来自头顶各个刁钻的角度,避无可避!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倒下的人体上飙射而出,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肆意横流、蔓延!幸存的援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地狱景象彻底吓破了胆,队形崩溃,惊恐万状地寻找掩体,或干脆掉头推搡着溃逃,哪里还顾得上支援巷内?
巷内的张泰和残余的护卫们,清晰地听到巷外传来的那如同地狱交响曲般的震天惨嚎、弩箭的死亡尖啸、以及己方人马崩溃的哭喊,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再无一丝血色!他们期盼的、以为能瞬间扭转乾坤的生力军…竟然在巷口就被…截杀了?!这怎么可能?!
这一剧变,如同给濒死的吴有名等人注入了一剂滚烫的强心猛药!绝境逢生!
“杀!”吴有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抓住对面护卫因惊闻巷外惨变而心神剧震、动作出现一丝凝滞的致命破绽!脚下猛蹬湿滑的石板,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暴起,手中那柄淬毒的短匕如同毒蛇的獠牙,从一个匪夷所思的刁钻角度,带着全身的力量和所有的仇恨,狠狠刺入了张泰因惊骇而微微侧露、毫无防护的脖颈!
“呃…嗬嗬…”张泰充满杀意和暴怒的咆哮戛然而止,化作喉咙里涌出的、带着气泡的怪异声响。他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充满血丝的双眼,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地盯着吴有名面具下那双冰冷、漠然、如同看待死物般的眸子。
双手徒劳地、痉挛地捂住那喷溅着黑红色、带着刺鼻腥甜气味的致命伤口,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剧烈地摇晃了几下,带着满眼的惊骇与不甘,如同沉重的麻袋般,“轰隆”一声,重重栽倒在冰冷、肮脏的青石板上!鲜血迅速在他身下洇开,如同盛开的死亡之花。
“大人!!”残余的几名护卫发出撕心裂肺、绝望到极致的悲鸣!主将毙命,巷外援军覆灭,他们的斗志瞬间土崩瓦解,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撤!”吴有名看也不看地上气绝的张泰,声音嘶哑却异常果决。巷口处,一辆伪装成运菜的大车如同幽灵般及时出现,车夫眼神锐利如鹰。八名杀手配合默契,两人断后警戒,其余人动作迅捷无比地将同伴的尸身拖上大车,覆盖上散发土腥味的蔬菜。
吴有名最后一个跃上,大车立刻在车夫的鞭哨声中启动,巧妙地汇入因巷外屠杀而陷入更大混乱、惊恐尖叫、四散奔逃的早市人流中,如同水滴汇入浑浊的河流,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余大壮在阁楼上看得分明,巷内目标达成,巷外援兵已溃不成军,如同丧家之犬。他果断一挥手,声音低沉:
“撤!按计划,南门豁口!”
五十名黑衣弩手如同真正的影子,动作迅捷无声,从各自的潜伏点悄然滑落,按照早已烂熟于心的预定路线,利用刘成栋“疏于防范”的南门豁口,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出了刚刚经历血洗的襄城,身影融入城外的莽莽荒原与初升的惨淡阳光之中。
整个过程,快如雷霆霹雳!从第一声撕裂寂静的唿哨到最后一具尸体被拖上大车消失,不过短短几十息!巷外对援兵的屠杀更是电光火石,如同一次精准而残酷的收割!
当刘成栋“闻讯”带着大队盔歪甲斜、气喘吁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守备营兵丁,“火急火燎”地“赶到”现场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如同炼狱般的景象:
老槐巷内,张泰和他四名护卫的尸体横陈,血水在青石板的缝隙里蜿蜒流淌,散发出浓烈的腥气。其余三名带伤的护卫早已趁乱逃脱,去向不明。
巷口外的街道上,景象更为惨烈!横七竖八倒伏着十几具被强弩射成刺猬般的李家援兵尸体,伤者在血泊中翻滚哀嚎,声音凄厉刺耳。幸存的几个则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墙角,眼神空洞,浑身沾满同袍的血污,惊恐万状地颤抖着。
刘成栋勒马站在巷口,目光扫过张泰那怒目圆睁、凝固着无尽惊骇与不甘的头颅,脸上瞬间堆满了“极度震惊”、“沉痛悲愤”和“义愤填膺”的表情,身体甚至恰到好处地晃了晃,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痛彻心扉”的悲怆:
“天杀的贼寇!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啊!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朝廷命官!屠戮官军!此仇不共戴天!快!封锁四门!全城大索!挨家挨户,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伙丧心病狂的贼人给我揪出来!为张将军报仇雪恨!”
他心中却是一片狂喜:这条死死压在他头上作威作福、让他日夜寝食难安的恶犬,终于死了!而且死得如此“惨烈”,如此“轰动”!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正好借此向朝廷大倒苦水,哭诉伏牛山匪患之烈、气焰之嚣张,索要更多的粮饷和扩编的权力!至于凶手?除了那伏牛山无法无天、胆大包天的陈远贼寇,还能有谁?这口又黑又沉的大锅,他们背定了!
混乱不堪的人潮中,福顺茶楼二楼那扇临街的雕花木窗悄然合拢,隔绝了楼下街道上守备营兵丁粗暴的呼喝声、伤者撕心裂肺的哀嚎声、百姓惊恐万状的议论哭喊声。
孔林节放下手中早已微凉的青瓷茶盏,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冰冷而规律的节奏。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阴影,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只有眼底最深处,掠过一丝微不可察、如释重负的冰冷寒光,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襄城的天光,似乎随着雾气的消散而亮了一些,但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恐慌,却如同不祥的预兆,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片刚刚被血染红的土地上疯狂酝酿。黑风寨的复仇利刃,已深深刺入敌人腹地。
吴有名和他的小队,如同最精密的部件,无声无息地汇入这座惊魂未定、暗流汹涌的城池深处,继续潜伏,等待着下一个雷霆指令。而余大壮率领的黑色利刃,则带着成功的消息,正悄然隐入莽莽伏牛山。襄城的棋局,在血与火的淬炼中,翻开了惊心动魄的新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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