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禹烬在秦岭深处穿行,林风才真正体会到这片古老山脉的雄奇与险峻。这里仿佛自成天地,古木参天,瘴气弥漫,更有许多外界早已绝迹的异兽潜伏,气息凶悍。若非有禹烬这个“本地人”引路,凭借林风此刻的状态,想要找到隐藏极深的禹族族地,几乎不可能。
两人跋涉了近半日,翻越数座险峰,最终抵达一处被浓郁白雾笼罩的悬崖绝壁前。
“到了。”禹烬停下脚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他取下腰间的青铜腰牌,咬破指尖,将一滴蕴含着灼热力量的鲜血滴在腰牌中央的符文上。
“嗡!”
腰牌发出微光,表面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赤红色的光晕。禹烬将腰牌对准前方的崖壁,口中念诵着古老而晦涩的音节。
下一刻,奇异的景象发生了。坚硬的崖壁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雾气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散发着微光的洞口。
“恩人,请随我来。”禹烬当先踏入。
林风紧随其后,一步跨入,眼前豁然开朗。
洞内并非想象中的阴暗潮湿,而是一片广阔的山谷盆地!天空并非真实的蓝天,而是一层散发着柔和白光、如同倒扣玉碗般的巨大结界光罩,将整个山谷笼罩其中。山谷内,溪流潺潺,阡陌纵横,种植着许多散发灵气的谷物与草药。一座座由巨石和原木搭建的粗犷屋舍依山而建,充满了蛮荒古老的气息。
这里的灵气远比外界浓郁,甚至比龙组基地还要胜出一筹,而且带着一股灼热、阳刚的独特属性,与谷外那阴冷邪祟的九幽之气形成鲜明对比。显然,这祖灵结界不仅隐匿、防御,更具备汇聚和纯化灵气的功效。
然而,此刻山谷内的气氛却十分凝重。可以看到不少身上带伤、打扮与禹烬相似的族人,他们眼神疲惫,却依旧保持着警惕。当看到禹烬带着一个陌生外人进来时,所有目光瞬间集中过来,带着审视、疑惑,甚至是一丝敌意。
“烬小子!你还知道回来!这位是……?”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中年大汉快步走来,气息浑厚,赫然有筑基初期的修为,他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林风。
“烈山叔!”禹烬连忙上前,低声快速解释了一番林风的来历以及帮他驱除邪气的过程。
听到林风拥有克制九幽邪气的能力,并且愿意相助,名为烈山的大汉眼神中的敌意稍减,但审视依旧:“外界人……龙组?没听说过。你当真有办法对付那邪秽之气?”
林风能感受到对方体内那股与禹烬同源、却更加磅礴灼热的力量,他平静地点点头:“略通一二,可做尝试。具体情况,还需与贵部落长老详谈。”
烈山沉吟片刻,又看了看禹烬恳求的眼神,最终侧身让开:“跟我来吧,大长老正在祖殿维持结界核心,但应该愿意见你。”
三人穿过村落,走向山谷最深处的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石殿。石殿风格极其古朴,通体由一种暗红色的巨石垒成,殿门上方,雕刻着一个巨大的、手持巨斧劈开洪涛的巨人图腾,气势磅礴,威严肃穆。
进入祖殿,一股更加浓郁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大殿中央,是一个燃烧着赤红色火焰的古老祭坛,祭坛上空,悬浮着一面直径约一米的青铜古镜,镜面光滑,却映照不出任何影像,只是不断荡漾出如同水波般的赤红光芒,与笼罩山谷的结界光罩隐隐相连。
祭坛旁,盘坐着三位老者。居中的一位,身着麻布长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但一双眼睛却如同燃烧的星辰,深邃而睿智,他身上的气息如渊似海,给林风的感觉,竟不弱于全盛时期的玄机老人,甚至更加古老厚重!他便是禹族大长老——禹岩。
另外两位老者气息稍逊,但也达到了筑基后期,此刻正全力将自身灼热的力量注入祭坛,辅助大长老维持结界。
感受到有人进来,大长老禹岩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扫过烈山和禹烬,最终落在林风身上。他的眼神仿佛能穿透灵魂,让林风感觉自己的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
“混沌的气息……却又残破不堪……有趣的后生。”禹岩开口,声音苍老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烬娃儿已将事情告知老朽。小友来自外界组织,身负奇功,愿助我禹族,老朽在此先行谢过。”
“前辈言重了,对抗九幽,本就是我辈职责。”林风不卑不亢地行礼。
“职责……”禹岩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沧桑,“是啊,职责……我禹族守此封印,已不知多少岁月了。本以为能世代相安,奈何天外邪力骤临,打破了平衡。”
他示意林风上前,目光落在林风背后以布条重新包裹的“星陨”剑胚,以及他怀中那截青铜断剑上(林风并未隐藏其气息)。
“这断剑……你从谷口石碑所得?”禹岩问道。
“正是。”林风将断剑取出,双手奉上,“此物似乎对九幽邪气有极强的克制,晚辈不明其理,还请前辈解惑。”
禹岩并未接过断剑,只是深深地看着它,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有崇敬,有悲痛,更有无尽的缅怀。
“此乃‘镇魂剑’的碎片。”他缓缓道,揭开了尘封的历史,“并非法器,更非灵宝,而是……我族先祖,‘禹’,当年率领人族先贤,平定九州水患、驱逐百族邪魔时,亲手锻造的百柄‘人族战兵’之一!”
“人族战兵?”林风心神剧震。他听过关于上古圣皇“禹”的传说,但那更多被视为神话。难道……
“并非你所想的神话。”禹岩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先祖‘禹’,乃是人族最初、也是最强大的修行者之一。彼时天地初定,法则混乱,九幽与其他异度空间的邪魔时常侵扰人间。先祖率人族先贤,采首山之铜,融万民愿力,淬以自身精血与无上意志,铸就百柄战兵,分镇九州险地、空间节点,护佑人族薪火相传。”
他指着那截断剑:“你手中这截,便是百柄战兵中,专司镇压魂灵、净化邪祟的‘镇魂剑’碎片。它曾随我先祖麾下一位强大战将,在此地与一尊试图撕裂空间降临的九幽大魔死战,最终剑断人亡,却也成功将那大魔击退,并将其打开的通道封印,仅留下一个需要时时净化的‘节点’。我禹族,便是那位战将的后裔,奉命世代镇守于此。”
林风看着手中这截锈迹斑斑的断剑,心中涌起滔天巨浪。这竟是上古先贤,为人族存续而战的兵器碎片!难怪其一丝意蕴,便能惊退魂煞!其上承载的,是人族不屈的战意与守护的信念,正是九幽邪祟的克星!
“那谷底的裂隙……”
“便是上古封印被天外邪力冲击,导致节点失控扩大所致。”禹岩语气沉重,“镇魂剑已碎,仅凭我族世代传承的‘熔火功’与祖灵结界,已难以完全压制。尤其是近期,那裂隙中似乎有某种意识在苏醒,不断冲击结界,并催化魂煞成型。若让其彻底稳固,形成稳定的两界通道,当年被击退的九幽大魔,或其麾下魔军,便可借此降临!”
情况比林风预想的还要严重!这不仅仅是一处被渗透的节点,更是一处上古战场遗址,封印着一尊可能复苏的九幽大魔!
“前辈,可有修复封印,或彻底关闭裂隙之法?”林风沉声问道。
禹岩的目光再次投向林风,特别是他背后那柄残破的“星陨”剑胚,以及他体内那残破却本质高绝的混沌道基。
“方法……或许有。”禹岩缓缓道,“镇魂剑虽碎,但其核心剑灵未必完全湮灭,只是沉寂于碎片之中。若能以同源之力唤醒,或可借助其力,暂时加固封印,甚至重创裂隙后的存在。”
“同源之力?”林风若有所悟。
“人族战兵,承载的是人族不屈、守护、开拓的‘意志’与‘信念’。”禹岩目光灼灼地看着林风,“你的力量,虽非我族熔火之功,但其本质……包容万物,似能衍化太初,追溯本源,或许……能与战兵碎片产生共鸣。更重要的是,你在虚空绝域,为守护同伴、摧毁坐标而挥出的那一剑,其蕴含的‘守护’与‘破虚’真意,与当年铸造战兵的先贤意志,有共通之处!”
“你需要做的,是尝试以你的神魂与剑意,沟通这截断剑,唤醒其中沉寂的战兵之灵!同时,我族会集结所有力量,在谷底布下‘熔火大阵’,为你创造机会,并将力量借予你,助你催动断剑之威!”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沟通上古战兵碎片,需要承受其蕴含的磅礴意志冲击,以林风此刻残破的神魂与道基,稍有不慎便可能神魂俱灭。而谷底布阵,更是要直面魂煞与可能存在的九幽魔念,凶险万分!
大殿内一片寂静,烈山、禹烬,以及另外两位长老都看向林风。
林风抚摸着冰冷的青铜断剑,感受着其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苍凉战意,又想起苏沐晴、熊霸他们,想起虚空绝域的惨烈,想起全球各地闪烁的警报红点。
守护……并非独善其身。
他的路,从决定摧毁归墟坐标那一刻起,就已注定充满荆棘与挑战。
他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