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云别院又静养了三日,林风勉强将体内那狂暴的新生力量梳理得顺服了一些,虽然距离彻底稳固重构的道基还遥遥无期,但至少行动无碍,不会再因轻微的能量调动而引发剧痛。
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幽冥道的暗魇卫如同悬顶之剑,全球危机步步紧逼,自身的实力是应对一切的根本。万法阁,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这一日,晨曦微露。
林风向别院道童辞行后,独自一人来到院外僻静处。他取出那枚记载着路径的玉简,神念沉入其中。玉简内并非详细地图,而是一道玄奥的坐标印记以及一段引导法诀。
他依诀运转体内那融合了三色的新生力量——他暂且称之为“混沌真元”,将其缓缓注入玉简。
嗡!
玉简骤然亮起柔和的白光,悬浮于他身前。白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形成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断旋转的光门。光门之后,并非山野景象,而是一片流淌着无数银色符文的虚无通道。
“空间传送……”林风心中暗凛,这万法阁果然神秘,竟需要以特定法诀和能量开启专属通道。他没有犹豫,一步踏入光门之中。
一阵轻微的失重与空间置换感传来,仿佛穿越了无尽距离,又仿佛只在刹那之间。
待他视线恢复,已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宏伟殿堂。
脚下是光滑如镜、不知何种材质的黑色石板,倒映着上方无尽深邃、仿佛星空般的穹顶。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柱林立,支撑起这片浩瀚空间,巨柱之上雕刻着日月星辰、花鸟虫鱼、先民祭祀、神魔征战……包罗万象的浮雕,弥漫着古老沧桑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书卷、尘埃、以及无数种微弱能量波动的奇特味道。放眼望去,一排排高耸至穹顶的巨大书架如同沉默的山脉,蜿蜒延伸至视野尽头。书架上并非全是竹简玉册,还有兽皮卷、青铜板、骨片、甚至一些散发着流光的能量结晶和水晶球……形态各异,年代似乎也跨越了极其漫长的岁月。
寂静,是这里的主旋律。唯有自身的心跳与呼吸声清晰可闻。
“这便是……万法阁?”林风心中震撼。这哪里像一座阁楼,分明是一方独立的小世界,一个收藏了万古知识的宝库!
他尝试将神念扩散出去,却发现这里的空间极其稳固,神念受到极大压制,仅能离体不足十丈。而且,那些书架上大多笼罩着淡淡的光晕,显然是某种禁制,防止他人随意探查。
就在他茫然四顾,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时,一个苍老、平和,仿佛与这片古老空间融为一体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身后响起:
“新来的小子?”
林风悚然一惊,猛地转身。只见不知何时,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袍、须发皆白、脸上布满深深皱纹的老者,正佝偻着腰,拿着一块抹布,慢悠悠地擦拭着旁边一座青铜灯盏。老者气息内敛到了极致,若非他主动出声,林风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老者,绝不简单!
“晚辈林风,受青云剑宗洛仙子指引,持信物前来,欲寻解决道基之法。”林风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并出示了那枚作为信物的玉简。
老者停下擦拭的动作,抬起浑浊的双眼,慢吞吞地瞥了林风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玉简,最后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那浑浊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
“唔……青云丫头介绍来的……混沌气息,战兵意蕴,地火残留……啧啧,小子,你这身体像个大杂烩,还没炸开,运气不错。”老者语气平淡,却一语道破了林风此刻最核心的状态。
林风心中更是凛然,态度愈发恭敬:“请前辈指点!”
老者将抹布搭在肩上,背着手,慢悠悠地朝一个方向走去:“跟老夫来吧。你这情况,寻常功法区域帮不了你。或许……只有那些没人要的‘破烂’里,还能翻出点有用的东西。”
破烂?林风心中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跟上。
老者带着他在宛如迷宫的巨型书架间穿行,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了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这里的书架不再是整齐划一,而是显得有些杂乱,上面堆积的物品也千奇百怪:残缺的石碑、断裂的兵器碎片、焦黑的兽骨、甚至还有一些干枯的、不知名的植物根茎……大多灵气黯淡,甚至毫无波动,仿佛真的只是一堆废弃之物。
“这里收录的,多是上古乃至更早时期遗留的残片,或是无法解读、无法鉴定、功效不明的‘异物’。”老者用下巴指了指这片区域,“按照规矩,你可以在这里寻找机缘,但能参悟出什么,全看你自己。每日需消耗十点‘功勋’,你可有?”
功勋?林风一愣,洛冰云并未提及此事。
老者似乎看出他的窘迫,摆了摆手:“青云丫头既然让你来,你的功勋想必记在她账上了。开始吧,记住,不可损坏任何物品,不可强行破解禁制,时间到了,自有感应。”
说完,老者不再理会林风,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继续擦拭起另一座灯盏,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再次变得毫不起眼。
林风定了定神,将目光投向这片所谓的“破烂”区域。他知道,老者带他来此,绝非无的放矢。
他收敛心神,不再依赖神念,而是凭借自身与混沌真元、以及与青铜断剑和“星陨”剑胚的微妙感应,缓缓行走在这些布满岁月尘埃的残破之物之间。
大部分物品都死气沉沉,毫无反应。偶尔有几件会散发出微弱的能量波动,但也与他自身气息格格不入。
他走得很慢,用心去感受。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经过一块半人高、通体焦黑、仿佛被雷劈过的残破石碑时,他丹田内的混沌道基,以及怀中的青铜断剑,竟同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
有戏!
林风立刻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打量这块石碑。石碑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凉,表面焦黑,布满了裂纹,只有少数几处勉强能看清一些扭曲的、并非已知任何文字的古老刻痕。这些刻痕毫无灵气,就像是原始的胡乱涂鸦。
但林风确信自己的感应不会错。他尝试将一丝混沌真元渡入石碑,却如石沉大海。又尝试以神念沟通,依旧毫无反应。
他沉吟片刻,想起了沟通青铜断剑时的经历。
“意与气合……信念为引……”
他闭上双眼,不再试图用力量去探索,而是将自身那“守护与新生”的剑意信念,以及体内那丝源自镇魂剑碎片的战意,缓缓散发出来,如同无形的触手,轻轻拂过那块焦黑石碑。
起初,石碑依旧毫无动静。
但就在林风几乎要放弃时,那石碑表面,几处看似毫无关联的焦黑刻痕,在感应到他散发出的独特意念后,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串联,微微亮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混沌色的微光!
同时,一行行扭曲跳动的、由精神意念直接传递而来的古老信息,断断续续地,涌入林风的识海:
“……太初……非始亦非终……承载……万物归墟之秘……”
“……道基……非固……乃……演化之根……破碎……亦可……重构……纳万法……衍混沌……”
“……九幽……蚀……非唯一之敌……谨防……来自……‘虚无之底’的……窥视……”
“……战兵……碎片……集……可唤……人族……英灵……长河……”
信息残缺不全,模糊至极,且充满了难以理解的概念。但其中关于“太初”、“道基重构”、“纳万法衍混沌”的只言片语,却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与他此刻的状态和困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残碑,似乎在阐述一种关于太初与道基的、截然不同的修行理念!甚至隐隐指出了他混沌道基未来的演化方向!
然而,没等他细细品味,那石碑上的微光便迅速黯淡下去,传递来的信息也戛然而止,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重新变回那块毫不起眼的焦黑石头。
但林风知道,他找到了!这块看似废弃的残碑,蕴含的价值,或许远超无数完整的功法秘籍!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正准备尝试再次沟通,那股熟悉的、轻微的排斥感笼罩了他。
时间到了。
眼前景象开始模糊,空间转换的感觉再次传来。
下一刻,他已重新出现在了青云别院之外的山林间,手中的玉简光泽暗淡,显然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使用了。
林风站在原地,回味着那残碑传递的残缺信息,眼神越来越亮。
“道基非固,乃演化之根……纳万法,衍混沌……”
“我明白了……我的路,不在于‘修复’旧道基,而在于‘引导’这新生的、融合了三力的混沌道基,朝着更浩瀚、更包容的方向‘演化’!”
万法阁一行,虽短暂,却为他拨开了眼前的迷雾,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尽管前路依旧艰难,但希望之火,已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