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出手解围
林晚秋得了三皇子青眼的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未掀起滔天巨浪,却也足以让杂物院那潭死水泛起涟漪。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亦有之。负责管理杂物院的张管事,便是后者。
张管事在匠作监底层混迹多年,惯会看人下菜碟。他原本对林晚秋这个“戴罪之身”并不在意,只当她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普通杂役。可那日三皇子亲至,不仅与她相谈甚欢,竟还赠了玉佩!这让他心中既惊且妒,更有一丝不安——若此女真攀上了高枝,日后岂非还要看他脸色?
一股莫名的邪火在他心中滋生。他不敢明着得罪可能与三皇子有关的人,却不妨碍他利用职权,行些刁难之事。
这日,又到了发放份例的时候。杂物院的杂役们排着队,从张管事手中领取微薄的薪俸和口粮。轮到林晚秋时,张管事耷拉着眼皮,手指在账册上随意一点,将比往日明显少了一小半的铜钱和更加粗糙的米粮推到她面前。
“拿着。”语气冷淡,带着不容置疑。
林晚秋看着那明显被克扣的份例,眉头微蹙,却没有立刻发作,只平静道:“张管事,这数目,似乎不对。”
张管事抬起眼皮,斜睨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怎么不对?你每日里不务正业,净鼓捣那些没人要的破烂,尤其是那幅烂画!耗费了多少时辰?没让你赔钱已是开恩!还想拿全份例?做梦!”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让周围等待领取份例的杂役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目光各异,有的同情,有的幸灾乐祸,更多的则是麻木。
林晚秋心知他是借题发挥,正欲据理力争,一个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张管事此言差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皇子沈砚不知何时已站在院门处,依旧是那身月白常服,面带浅笑,眼神却清亮逼人。他缓步走来,目光扫过林晚秋面前那少得可怜的份例,最后落在张管事那张瞬间变得煞白的脸上。
张管事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连忙躬身行礼,声音都变了调:“不……不知三殿下驾到,小的……小的失仪!”
沈砚并未叫他起身,只是走到近前,拿起那本被林晚秋修复了大半、虽仍残缺却已显露出不凡气韵的《春山行旅图》残卷,仔细端详片刻,方才淡淡道:“此画,是本皇子瞧着有些意思,特意让林姑娘帮着清理查看的。怎么,张管事是觉得,本皇子交代的事,是‘不务正业’?”
他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张管事心上。
“不敢!小的不敢!”张管事汗如雨下,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殿下吩咐的差事!小的该死!该死!”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将克扣的份例补齐,甚至还多抓了一把铜钱塞进去,双手颤抖着捧到林晚秋面前。
林晚秋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种冰冷的了然。权势之下,黑白颠倒,不过一念之间。
她没有去看张管事那副谄媚惶恐的嘴脸,只是平静地接过份例,对着沈砚微微屈膝:“多谢殿下。”
沈砚看着她不卑不亢的样子,眼中欣赏之色更浓。他转向张管事,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敲打的意味:“日后林姑娘若需研究些旧物,尔等需尽力配合,不得阻挠。可明白了?”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张管事连声应道,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沈砚不再多言,对林晚秋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待沈砚走远,张管事才敢直起腰,擦着额头的冷汗,看向林晚秋的眼神彻底变了,多了几分畏惧与讨好。他讪讪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缓和气氛,林晚秋却已拿着份例,转身走向自己那堆“破烂”,继续她未完成的工作,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院内其他杂役默默地看着,心中各有计较。经此一事,所有人都明白,这个看似柔弱的戴罪女子,背后已悄然立起了一道他们无法撼动的影子。
这是沈砚第一次为她出手解围,轻描淡写,却效果卓着。一颗名为“庇护”的种子,已悄然种下。
(第四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