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抉择
软禁的院落,仿佛成了风暴眼中唯一诡异的平静之地。然而这平静之下,是比刀剑更冷的暗流。林晚秋伪造的“天兆”虽暂时搅浑了水,将部分视线引向了二皇子,但她自身的困境并未真正解除,那方“遗失”的帕子依旧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夜色再次笼罩宫闱,比以往更加深沉。就在林晚秋对着孤灯,反复推演着渺茫的出路时,院门处的锁链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身亲王常服、神色复杂的沈砚。他手中握着一卷明黄的绢帛,在昏暗的灯火下格外刺眼。
是圣旨?抑或是……赦令?
“晚秋,”沈砚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但眼底那翻涌的波澜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宁,“巫蛊案牵连甚广,父皇……病情沉重,朝局已至悬崖边缘。”
他向前一步,将手中的绢帛展示在她面前,那上面赫然是加盖了皇帝玉玺(或是监国太子印?此时已混乱)的特赦令,明确写明,赦免林晚秋在巫蛊案中一切嫌疑与牵连。
“跟我走,”沈砚的目光紧紧锁住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哀求的意味,“离开这是非之地。我有办法平息此事,让你重获自由,甚至……司宝司之位,亦可归还。只要你……站在我这一边。”
他给出了最后的条件,也是最后的通牒。用自由和官位,换取她彻底的归顺。他手持赦令而来,仿佛掌控了一切,要将她从这囚笼中带走,纳入他自己的羽翼之下。
这一刻,沈砚身上那被古砚影响而产生的偏执与掌控欲,达到了顶峰。他似乎认为,这是他唯一能“得到”她的方式,也是他能在这场乱局中,确保她“安全”的方式。
林晚秋看着那卷能让她即刻摆脱囹圄的赦令,又看向沈砚那双充满了占有欲和不安的眼睛,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冰凉的悲哀。跟他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将彻底失去独立性,成为他权力斗争的一部分,甚至可能被那古砚残余的力量继续影响、操控。这自由,是另一座更华丽的囚笼。
她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语尚未出口——
“咕咕——咕——咕咕——”
窗外,极其清晰而富有节奏的鹧鸪鸣叫声,穿透寂静的夜色,传了进来。
三长,两短。
林晚秋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是萧景渊亲卫之间传递讯息的暗号!她曾听他提起过,三长两短,代表——“已备万全,待君决断”!
他还活着!他的伤没有击垮他!他就在外面!他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等她做出最后的决定!
他没有像沈砚那样拿着赦令闯入,许以重利,强势地带她走。他只是在外围,默默地、艰难地,为她铺好了另一条或许更加艰险、却是由她自己选择的路。他将最终的抉择权,完完全全地,交还到了她的手中。
一边,是沈砚手持赦令,许诺的看似稳妥的庇护与前程,代价是失去自我,踏入已知的漩涡。
另一边,是萧景渊无声的守护与铺垫,一条吉凶未卜、却完全由她自己掌控前路的险径。
灯火如豆,在沈砚手中的赦令上跳跃,映出他期待而紧绷的脸庞。
窗外,鹧鸪声歇,唯有夜风呜咽,仿佛承载着另一份沉默却如山般的承诺。
林晚秋站在光影交界处,目光从沈砚脸上,缓缓移向那扇传来暗号的窗户。
她的抉择,将不再仅仅关乎个人的生死荣辱,更将直接影响这场帝国风暴最终的走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