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泣止如同万年冰封的身影,此刻竟微微震动了一下。他那双仿佛能洞悉宗门一切的冰蓝色眼眸中,罕见地掠过一丝惊疑。
就在刚才,他例行以神识扫过宗门,感知各峰情况时,突然发现。
枫林峰,知秋殿,空了。
林一瑶的气息,消失了。
并非离开了宗门,而是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彻彻底底地从宗门范围内消失了,连一丝残留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绝不可能。
以他的神识强度,除非是修为远超于他的存在刻意遮掩,否则绝无可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尤其还是他重点关注的人,如此干净地藏匿起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海泣止的心脏。
他身影一晃,直接出现在了执事堂,强大的威压让当值的弟子几乎瘫软在地。
“查!林一瑶今日所有行踪!”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执事堂长老不敢怠慢,立刻调取了所有记录玉简和监控阵法。
然而,结果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记录显示,林一瑶在梧桐峰上完《基础道法理论深化》课后,便独自朝着枫林峰方向走去。之后,便再无任何记录。
仿佛她走到半路,就凭空消失了一般。
海泣止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网,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林一瑶最后出现的那片区域,甚至不惜耗费本源,动用秘术追溯时空残留的痕迹。
然而,一无所获。
那里干净得诡异,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擦拭”过。
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在极力感知之下,他隐约能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且仿佛随时会断绝的生命气息反馈。
那感觉,如同风中残烛,生命垂危。
出事了,而且,是足以瞒过他感知的大麻烦。
海泣止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立刻下令,封锁消息,暗中彻查,同时加派人手,搜寻宗门内外一切可疑痕迹。
正在密室中处理家族事务的林若清,心脏猛地一悸。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里贴身佩戴着一枚与林一瑶腰间玉佩同源而生的子母感应玉。
此刻,那枚温润的玉佩,竟变得冰凉刺骨,而且原本莹润的光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内部蕴含的那一丝代表林一瑶生机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一瑶!!!”
林若清脸色骤变,霍然起身。
他甚至来不及交代一句,周身空间一阵剧烈扭曲,身影瞬间模糊,下一刻,便如同撕裂空间般,直接出现在了天衍道宗的山门之外。
“海泣止!我女儿呢?!”
林若清的声音如同惊雷,带着滔天的怒火和难以掩饰的恐慌,瞬间传遍了整个天衍道宗。
海泣止的身影几乎同时出现,面对气息狂暴的林若清,他的脸色同样难看
“消失了。就在宗门内,本座……未能察觉。”
两位站在九洲顶尖层次的强者,此刻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凝重。
林若清不再多言,强大的神识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不顾一切地扫过天衍道宗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座殿宇,每一个角落。
那神识中蕴含的焦灼与父爱,让无数弟子为之战栗。
然而,结果与海泣止一样,哪里都没有林一瑶的气息,她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林若清喃喃自语,脸色苍白,握着那枚几乎失去光泽的玉佩的手,微微颤抖。
那种失去至亲血脉联系的恐慌,让他这位见惯风浪的林家家主,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花栖正慵懒地把玩着一支玉簪,翡翠绿的眸子半阖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忽然,他指尖的玉簪“啪”一声断成两截。
他猛地坐直身体,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通过“夜弦”玉佩和那铃铛脚链中的魂印,他清晰地感受到,林一瑶的气息消失了。
并非死亡,而是被一种极其强大而诡异的禁制彻底隔绝、封锁,连他都无法凭借魂印感应到其具体方位。
只能模糊地感知到,她此刻的状态极其糟糕,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是谁?!”
花栖眼中杀意暴涨,周身那慵懒魅惑的气息荡然无存,只剩下如同实质的冰冷。
他立刻尝试以秘法追踪,但那禁制之强,远超他的想象,他的神识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根本无法穿透。
连他都找不到……
花栖的心沉了下去。
这殷城,或者说这九洲,什么时候出现了连他万夜楼长老都无法追踪的势力和手段?
林一瑶神秘失踪,且生命垂危的消息,尽管海泣止和林若清极力压制,但如此大的动静,又怎能完全瞒住。
尤其是林若清那毫不掩饰的狂暴神识扫描,早已惊动了宗门上下。
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开。
云奕辰正在柳叶峰练剑,当听到几名弟子惊慌议论此事时,他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消失了?生命垂危?
那个总是能惹出各种麻烦、笑得没心没肺、气得他跳脚、又会在关键时刻出现的粉瞳女人不见了?而且可能会死?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比任何剑锋都要寒冷。深蓝色的瞳孔剧烈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他几乎是本能地,疯了一般冲出柳叶峰,朝着枫林峰、朝着她最后消失的那片区域冲去。他的神识不顾一切地扩散开来,一遍又一遍地搜寻着,呼喊着那个名字。
“林一瑶!林一瑶!”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山谷和呼啸而过的风声。
没有……哪里都没有……
他找不到她。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又仿佛只是弹指一瞬。
我艰难地从无边的黑暗和混沌中挣扎着苏醒过来。
意识回归的瞬间,首先感受到的是剧烈的头疼,像是被无数根针扎过,又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敲击过。
四肢百骸传来阵阵酸软无力感,尤其是后背被撞击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痛。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依旧是那片令人绝望的没有任何光源的漆黑。我尝试动了一下手指,一阵酸麻感传来。
我……还活着。
但情况显然糟糕透顶。
我感受不到任何时间流逝的痕迹,在这个绝对黑暗和寂静的空间里,仿佛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
身体的感觉,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其详尽甚至有些粗暴的“全身体检”,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和不适。
是谁?到底是谁把我抓来这里?他想干什么?
就在我强忍着不适,试图再次摸索这个囚笼时——
正前方的黑暗,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身影,几乎是凭空凝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面前。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面容普通、穿着朴素灰色长袍的男子。
他站在那里,气息与周围的黑暗几乎融为一体,若非亲眼所见,根本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他低头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里面闪烁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混合着审视、算计与一丝狂热的冷光。
“醒了?”
他的声音平缓,不带丝毫感情,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我呼吸一窒。
他缓缓开口,自我介绍道,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我叫郑青山。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主上。”
郑青山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我身上扫视着,最终,定格在了我的额头。
由于之前的挣扎和昏迷,我用来遮掩的碎发早已散乱,那枚金色的太阳印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中。
“咦?”
郑青山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讶之色
“这是……?”
他似乎对这印记极为好奇,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金色印记的刹那。
“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响起。
郑青山的指尖猛地冒起一缕极淡的白烟,一股灼热的仿佛能净化一切邪恶的力量从印记中自主迸发,将他狠狠弹开。
他吃痛地缩回手,看着指尖那一点焦黑的痕迹,眼中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迸发出了更加浓烈、感兴趣的炽热光芒。
“有意思……真有意思!”
郑青山盯着我额头的印记,仿佛在打量一件绝世瑰宝
“不仅能抵御我的探查,还能自主反击……你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啊!”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且势在必得的笑容。
“看来,将你炼成‘僵’的带领者……这个决定,再正确不过了。你,注定要成为我最完美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