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晨光透过薄雾,将林家的窗棂染成暖金色。林芷糖站在穿衣镜前,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校服裙摆,心跳比窗外叽喳的麻雀还要喧闹。
镜中的女孩和昨天似乎没什么不同,马尾辫,白衬衫,蓝格子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天翻地覆。胸腔里揣着的那只小鹿,从昨晚开始就没消停过,撞得她一夜辗转反侧,眼下都泛着淡淡的青黑。
“糖糖,快点,辰逸该在楼下等急了。”林母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惯常的温柔。
听到那个名字,林芷糖的脸颊“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驱散那过分明显的红晕,这才拎起书包,磨磨蹭蹭地走向门口。
手握住门把的瞬间,她竟生出一种近乎胆怯的犹豫。门外……会是怎样的辰逸哥哥?昨晚那个抱着她,声音沙哑地说“你是我的了”的辰逸哥哥,和今天早上这个,会是同一个人吗?
她咬咬牙,拧动了门把。
清晨微凉的空气裹挟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然后,她看到了他。
陆辰逸依旧站在那棵熟悉的梧桐树下,身姿挺拔,穿着和她同款的蓝白校服,简单的款式却被他穿出了清冷出尘的味道。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点。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看树梢的鸟,晨光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线。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林芷糖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张了张嘴,那句练习了无数次的“辰逸哥哥早上好”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陆辰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很平静,和往常似乎并无不同。他迈开长腿,朝她走来,步伐稳健,不疾不徐。
随着他的靠近,林芷糖感觉周围的氧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点薄荷味的清冽气息,越来越清晰。
他在她面前站定,垂眸看着她。他的眼睫毛很长,在晨光下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就在林芷糖快要被这沉默逼得窒息时,他忽然开口了。声音依旧是那种清冷的调子,但仔细听,却能品出一丝极细微的、不同于以往的温和,以及一种……理所当然的占有。
“早,”他看着她,目光专注,清晰地吐出后面四个字,“我的女朋友。”
轰——!
林芷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大脑瞬间空白,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他那句“我的女朋友”在耳边无限循环回响!
女……女朋友……
这个称呼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和笃定,像是一道甜蜜的惊雷,将她彻底劈懵了。
脸颊的温度飙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她呆呆地看着他,嘴唇微张,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完全忘记了反应。
看着她这副傻乎乎的模样,陆辰逸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像往常那样等着她跟上来,而是直接、目标明确地,牵起了她垂在身侧、微微有些发抖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干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那温度顺着相贴的皮肤,一路灼烫到她的心底。
“走吗?”他牵着她,语气平淡自然,仿佛“女朋友”这个称呼和牵手这个动作,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林芷糖还处于巨大的冲击和羞涩中,几乎是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机械地迈开了脚步。
手心传来的触感真实而滚烫,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那石破天惊的四个字。她低着头,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地里,心跳声大得盖过了清晨所有的声音。
走了几步,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隔壁栋的王阿姨正提着菜篮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不远处几个晨练的老爷爷也投来了善意的目光。
林芷糖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
察觉到她的退缩,陆辰逸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紧了手指,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牢。他侧过头,瞥了她一眼,声音低沉:“躲什么?”
“好……好多人看着呢……”林芷糖声如蚊蚋,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看就看。”陆辰逸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理所当然得令人发指,“我牵我女朋友,不行?”
“……”林芷糖彻底没了声音,只能把滚烫的脸颊埋得更低,心里却因为他那句霸道的“我女朋友”和紧紧相牵的手,泛起一圈圈甜蜜又羞窘的涟漪。
原来,身份转变后的第一天,是这样的。
从“辰逸哥哥”到“我的女朋友”,只是一个称呼的改变,却仿佛给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不一样的滤镜。连最寻常的上学路,都变得心跳加速,手足无措。
她偷偷抬起眼帘,瞄向他线条冷硬的侧脸。阳光在他脸上跳跃,他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是一副冰山模样。可那只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心传来的坚定力道,还有刚才那句清晰无比的宣告……都在告诉她,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是认真的。
非常、非常认真。
这个认知,让林芷糖心底那点慌乱和羞涩,渐渐被一种巨大的、如同泡在温水里的踏实和幸福感所取代。
她悄悄地、极其轻微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陆辰逸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只是那紧抿的唇角,似乎柔和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晨光熹微,梧桐叶沙沙作响。
少年牵着少女的手,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女孩脸颊绯红,低着头,嘴角却忍不住偷偷上扬。男孩目不斜视,神情冷峻,唯有紧握的手,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新的一天,以一句“早安,男朋友”和一次紧密的牵手,悄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