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船将近柴桑口岸,刘铭正在舱内与张飞、魏延分析局势。
忽听得舱外少年营亲卫来报:“公子,前方有一艘客船,看旗号似是江东船只,正与我等并行。”
刘铭走出船舱,凭栏远眺。
只见那船头立着两人,一人身着文士袍,面容敦厚,刘铭并不认识;另一人,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执羽扇,不是他“二哥”诸葛亮又是谁?
“二哥!”刘铭一时忘情,脱口喊道,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诸葛亮正与鲁肃指点江山,闻声望去,见到对面船头那熟悉又略显成熟的面孔,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惊喜,连他这种情绪稳定之人,眼眶都不免一热。
他不动声色地对鲁肃笑道:“子敬兄,颇为巧合。对面船上,竟是亮那不成器的小弟,想必是听闻江东盛会,也想来见识一番。”
鲁肃也曾听闻,刘备之子在找回前,是诸葛亮养弟,忙道:“原来是左将军家公子,快请过船一叙!”
刘铭的名字,他在江东都时常听到:单枪匹马夺取长沙,下零陵、武陵。
两船靠拢,刘铭带着张飞、魏延登上诸葛亮所在的船。
张飞见到诸葛亮,也很激动,声若洪钟:“孔明!想煞俺老张了!大哥二哥可好?”
诸葛亮则是微笑点头,“听闻翼德在荆南是如鱼得水啊。“
刘铭也为诸葛亮介绍:“二哥,这位将军是魏延魏文长,你或许见过。”
“文长乃义士也。”诸葛亮对魏延一拱手,笑道。
襄阳城下那一幕,诸葛亮自然记得。
“子续,为你引荐。”诸葛亮拉着刘铭来到鲁肃前,“此乃江东贤才,鲁肃鲁子敬。”
“子敬先生好。”刘铭拜见,礼数周全。
“肃当不得公子大礼。”鲁肃赶忙还礼道。
鲁肃见刘铭虽年少,但举止沉稳,气度不凡,身旁张飞威猛,魏延精悍,心中对刘备集团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诸葛亮与鲁肃继续商议面见孙权之事,刘铭则大多时候安静倾听,如回到隆中一般。
只在关键处偶尔插言,所言皆切中要害,令鲁肃不时侧目。
船至柴桑,鲁肃安排诸葛亮一行在馆驿住下,便匆匆入府禀报孙权。
他深知张昭等主降派势力强大,想要联盟,首先需说得孙权同意。
更需将刘备之子亦至江东、且带来张飞等猛将的消息告知主公,此乃增强主战派分量的重要筹码。
馆驿内,暂时安顿下来后,刘铭终于寻得与诸葛亮独处的机会。
兄弟二人隔案对坐,中间一盏昏黄的桐油灯,映照着彼此既熟悉又略带陌生的面容,一时静默,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自新野一别,匆匆已近三载。
昔日隆中草庐那个心思跳脱、偶露锋芒的少年,如今眉宇间已沉淀下风霜与沉毅,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了主政一方的气度。
诸葛亮看着刘铭,心中感慨万千,欣慰之余,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这三年,自家小弟独自在荆南打拼,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刘铭同样凝视着诸葛亮。
二哥依旧清雅出尘,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深处,除了以往的睿智,更沉淀了几分忧劳与凝重。
他知道,这三年,诸葛亮辅佐刘备于微末之中,新野之地,疲敝凋零,苦心经营,殚精竭虑,所承受的压力远胜于自己。
“二哥,”最终还是刘铭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三年了……你清减了些。”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最朴素的关怀。
诸葛亮闻言,唇角泛起温和的笑意,羽扇轻摇:“荆南风霜,看来亦未能磨去子续赤子之心。你倒是壮实了许多,眉目间也愈发有主公风范了。”
兄弟相视一笑,已无需多言。
随后,刘铭向驿馆要来一套青瓷茶器,然后神神秘秘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陶罐,笑着说道:“这是小弟找人炒制的绿茶,饮用方法不同于当下,请二哥品尝一番。”
刘铭一边烧水清洗茶具,一边絮叨:“弟在君山崖边,偶得几株野茶,芽头细如针,便让家仆摘了嫩芽——清洗干净后,然后用一大口陶锅以文火上烘热,后把芽头倒入,轻轻翻搅,有股清香味时,盛出阴干。”
其实,刘铭所制之茶,相比后世,只能说“粗制滥造”了,不过胜在新奇。
诸葛亮见刘铭只是将水烧开,然后将茶叶置于茶碗中,以沸水冲泡。
嫩芽在青瓷茶碗中舒展,犹如蛰伏的君子初展襟怀,将内敛的锋芒,释放于方寸之间。
“二哥,试试看。”刘铭眼中带笑。
诸葛亮恍惚,此情此景,犹如隆中之时。
他端详着手中青瓷茶碗,但见汤色清碧,一股淡雅清香随之氤氲开来,不同于往日烹煮茶汤的浓烈馥郁,这香气更显自然。
他并未急于饮用,而是先轻嗅其香。
继而,他双手捧碗,轻抿一口,微阖双目,细细品味。
片刻后,他睁开眼,含笑道:“此茶如人,初看内敛,舒展后才见真味。“
“子续此法,深得自然之趣。”他轻摇羽扇,不徐不疾的开口:“往日烹茶,需佐以姜、枣、橘皮乃至盐酪,不免掩了真味。此法,仅以沸水激之,犹如洗尽铅华,返璞归真,令茶叶之本真——其形、其色、其香、其味,淋漓尽致,坦然而现。”
他再次端起茶碗,看着其中沉浮的叶芽,又道:“初入口,微苦似人生砥砺;然片刻间,甘润自生,齿颊留香,又如苦尽甘来,心神为之一清。涤烦虑,消滞念,通体舒泰。此法至简,其意至深,妙哉!”
“咳咳,此法如粗盐提纯般,一切皆是梦中所见罢了。”刘铭叹道。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子续无需在意,一切皆是缘法。”
“哈哈,也是。二哥,此来江东,如何说服孙仲谋?”刘铭话锋一转,聊起了此次前来的正事,联盟江东可是在隆中就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