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主登基,摄政王确立。天朝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双核”时代,只不过,其中一颗“核”光芒万丈,掌握着所有的能量;而另一颗,则微弱如萤火,仅仅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
夜玄搬入了气势恢宏、戒备比以往更加森严的摄政王府。这座府邸不仅是他的居所,更是整个帝国的实际权力中枢。每日里,车马如流,文武百官皆来此请示政务,而非那座住着七岁天子的皇宫。奏章如雪片般飞入摄政王府的书房,由夜玄批阅决断,再以皇帝的名义颁发天下。
他改革朝政,雷厉风行。首先便是整顿吏治,将承天帝时期以及国师府安插的蠹虫大量清除,换上了在北境历练出来的实干官员或经过考察、确有才干的旧吏。其次,大力推行在北境已见成效的均田、劝农、兴修水利等政策,与民休息,恢复因连年战乱和贪腐而凋敝的民生。
对于军权,他更是牢牢抓在手中。岳擎天被任命为兵部尚书,实际掌控京城防务和各地军队的调派。北境边军经过整编,战斗力更胜往昔,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朝堂之上,无人敢攫其锋。摄政王的权威,在短短时间内,便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一言九鼎”,比之过去的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在这权力金字塔的顶端,除了夜玄,还有另一个身影,地位超然,权势隐晦而巨大——那便是琉璃。
随着夜玄地位的确立和稳固,他麾下的力量也进行了重组与升级。原本的“幽影卫”与“蛛网”被整合,并吸纳了部分原属于皇帝、后被接手的“影刃”残部以及云崖子“友情赞助”的部分隐秘力量,组建成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庞大且高效的机构——“暗卫”。
“暗卫”直接对夜玄负责,其职能涵盖了情报搜集、监察百官、秘密护卫、以及执行一些不便公开的“特殊任务”。它如同夜玄延伸出去的影子,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而执掌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机构的,正是琉璃。
夜玄亲自下令,任命琉璃为暗卫都统,秩比正三品,虽不参与常规朝会,但其权柄之重,足以让一品大员都心生忌惮。她不再仅仅是夜玄的贴身护卫和利刃,更是他掌控帝国黑暗面的代言人。
摄政王府内,属于琉璃的办公区域紧邻夜玄的书房。这里戒备森严,昼夜灯火通明,无数加密的情报从这里汇入,又有一道道冰冷的指令从这里发出,决定着许多人的命运乃至生死。
琉璃很快便展现出了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她冷静、缜密、决断,对夜玄的意图领会极深。她重新梳理了情报网络,制定了严密的规章,将“暗卫”打造成了一部高效而忠诚的机器。朝中大臣们很快发现,他们私下里的言行,甚至一些自以为隐秘的勾当,都可能在不经意间出现在摄政王的案头。这种无形的威慑,比明晃晃的刀剑更让人恐惧。
这一日,琉璃正在处理一份关于江南漕运官员贪腐的密报,门外传来通报,国师云崖子求见。
琉璃目光微凝。自那次倒戈送出密旨后,云崖子虽未被清算,反而因“戴罪立功”得以保留部分待遇,在京城一座小道观清修,但其活动一直处于“暗卫”的严密监控之下。他今日主动上门,所为何事?
“请他到偏厅。”琉璃放下密报,整理了一下衣袍,起身前往。
偏厅内,云崖子依旧是一身月白道袍,手持拂尘,只是神色间少了往日的仙风道骨,多了几分沉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见到琉璃进来,他起身打了个稽首:“贫道云崖子,见过琉璃都统。”
“国师不必多礼,请坐。”琉璃在主位坐下,语气平淡,“不知国师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云崖子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些许自嘲:“都统面前,贫道岂敢言指教。今日前来,一是恭贺都统执掌暗卫,权倾朝野;二来……是有一份‘礼物’,想献给摄政王殿下,或许……也对都统正在调查的事情,有所帮助。”
琉璃眼神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哦?国师有何礼物?”
云崖子从袖中取出一个看似陈旧的紫檀木小盒,轻轻推到琉璃面前:“此乃贫道多年前,机缘巧合之下所得。里面并非金银珠玉,而是……几封先睿亲王夜宸,当年与一些方外之士、江湖奇人的往来信函副本,以及……贫道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对睿亲王当年突发恶疾之前,宫中某些异常动向的记录。”
睿亲王夜宸的信函!宫中异常动向!
琉璃的心猛地一跳!这正是夜玄命令她秘密调查的核心!她没想到,云崖子竟然主动送上了相关的线索!
她没有立刻去碰那个盒子,只是看着云崖子,目光锐利:“国师为何此时将此物献出?”
云崖子坦然道:“贫道如今已是闲云野鹤,只求道统延续,安度余生。此物留在贫道手中,已无用处,反而可能招致祸端。献给王爷,或许能助王爷查明一些往事,全其孝心,也算贫道……聊表寸心,结个善缘。”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况且,有些真相,或许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王爷与都统……还需谨慎查证。”
琉璃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老道,心思果然深沉。他此举,既是进一步示好,或许也隐藏着祸水东引或其他目的。
“国师的心意,我会转达王爷。”琉璃最终收下了木盒,“至于是否有用,王爷自有圣断。”
“如此,贫道便告辞了。”云崖子起身,再次稽首,飘然离去。
琉璃拿着那个沉甸甸的木盒,没有耽搁,立刻前往夜玄的书房。
书房内,夜玄正在批阅奏章。听完琉璃的禀报,他放下朱笔,接过木盒,打开。
里面是几封字迹略显潦草、纸张泛黄的信件,以及一份云崖子亲笔所书的、记录着一些零碎时间点和人物行为的笔记。
夜玄的目光落在那些信件的落款和内容上,眼神逐渐变得幽深冰冷。信中的一些隐晦提及和云崖子笔记中记录的某些“巧合”,似乎隐隐指向了一个他之前并未深入怀疑的方向……
“你怎么看?”夜玄抬起头,问琉璃。
琉璃沉吟片刻,道:“云崖子此举,必有目的。但这些线索,无论真假,都为我们指明了调查的方向。属下会立刻安排人手,顺着这些线索,重点核查。”
夜玄点了点头,将木盒交还给琉璃:“你去查,但要更加隐秘。尤其是涉及宫中旧人……无论地位高低,都要谨慎。”
“是!”琉璃领命,她知道,调查已经进入了最敏感、最危险的深水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