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悦工作室的门被敲响时,她正和助理一起整理刚冲扫出来的照片。
“悦姐,这么早会是谁啊?”助理小杨好奇地抬头。
姜悦心头莫名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走过去透过猫眼一看,果然——韩司远穿着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手里却提着一个与周身精英气质格格不入的……粉色保温袋,正站在门外。
她皱了皱眉,不想开门。
“悦悦,我知道你在里面。”门外传来韩司远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少了几分命令,多了几分……刻意放软的缓和?“我给你带了早餐。”
小杨瞪大了眼睛,用口型无声地问:“悦姐,是……韩总?”
姜悦深吸一口气,知道躲不过去,刷地一下拉开了门,但身体堵在门口,完全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保温袋上,语气平淡无波:“韩总,有何贵干?如果是谈离婚协议细节,请联系我的律师。”
韩司远被她话里的疏离刺了一下,但很快调整过来,将保温袋往前递了递:“不谈公事。你以前说过,街角那家粥铺的鸡丝粥很好喝,我顺路带了,还有你喜欢的虾饺。”
姜悦瞥了一眼那精致的保温袋,那家粥铺在相反方向,根本不顺路。她没接,只是抬眸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韩司远,你这是什么意思?昨天还在侮辱我‘物色下家’,今天就来送温暖?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你这套用错人了。”
小杨在后面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赶紧缩回头假装整理照片,耳朵却竖得老高。
韩司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握紧了保温袋的提手,指节有些发白。“昨天是我不对,我口不择言。我道歉。”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声音压低了些,“早餐……你拿着吧,趁热吃。我走了。”
他把保温袋轻轻放在门边的矮柜上,深深看了姜悦一眼,没再多说,转身就走,背影甚至带着点仓促。
姜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又低头看了看那个粉得扎眼的保温袋,眉头蹙得更紧。这完全不是韩司远的风格。按照他以往的脾气,要么强横地要求谈话,要么冷着脸甩手走人,这种放下身段送早餐还吃闭门羹的行为,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悦姐……”小杨蹭过来,小声说,“韩总他……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装模作样而已。”姜悦嗤笑一声,拎起那个保温袋,想顺手扔进垃圾桶,动作却顿住了。袋子里散发出的淡淡食物香气,勾起了她久远的记忆。那家粥铺,她确实很喜欢,刚结婚时拉着他去过几次,他总是嫌弃环境嘈杂,后来就再也没一起去了。
她最终还是把袋子拿了进去,放在工作台上,没打开。
接下来的半天,姜悦试图专心工作,却总有点心神不宁。快到中午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粥喝了吗?味道还好吗?】
姜悦直接删除了短信,没回。
下午,她又收到一条:【你常说的那家花店,今天送了些向日葵到你工作室,应该到了。你说过,向日葵看着让人心情好。】
话音刚落,就听到小杨在外面惊呼:“哇!好漂亮的向日葵!”
姜悦走出去,果然看到一大束灿烂的向日葵被花店店员抱着,正等着签收。金黄色的花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充满了生命力。
签收后,小杨抱着花,爱不释手:“悦姐,这花真好!摆在哪里?”
姜悦看着那束花,心情复杂。他居然记得她喜欢向日葵,记得她随口提过的花店。这些细节,在过去的婚姻里,他从未如此用心地实践过。
“随便找个瓶子插起来吧。”她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柔和了一瞬。
晚上,姜悦加班到很晚,准备锁门离开时,发现门口安静地放着一个纸袋,里面是一盒解酒药和一瓶温热的牛奶。纸袋上贴着一张便签,是韩司远那熟悉的、力透纸背的字迹,只写了两个字:【备着。】
大概是知道她有时应酬客户会喝酒,或者只是单纯担心她熬夜伤胃。
姜悦拿起那瓶温牛奶,指尖传来恰到好处的暖意。她站在寂静的走廊里,看着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心里那堵坚硬的冰墙,似乎被这接二连三、笨拙又固执的“打扰”,凿开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
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拿着牛奶和药,锁上了门。
而马路对面,停了一晚的黑色轿车里,韩司远看着工作室的灯熄灭,看着姜悦拿着他留下的东西离开,紧绷了一天的嘴角,终于几不可见地松弛了几分。
他拿起手机,删掉了原本打好的询问她是否安全到家的短信,只是将那个临时找来的号码重新存入了通讯录,备注名犹豫了很久,最终只输入了一个字:【悦】。
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虽然笨拙,虽然被她冷眼相对,但至少,她没有把他送的东西直接扔进垃圾桶。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