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重幻境的洗礼,让刘渊的道心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明镜,愈发澄澈坚定。然而,那源自雪莲果纯净生机与玄虬致命寒气交织所引发的道心拷问,远未结束。就在他以为已勘破虚妄的刹那,周遭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再次疯狂扭曲、重组!
第三幕:未来劫——绝望之渊
光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魔焰,是弥漫天地、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毁灭气息。
他“站”在了一片焦土之上。这里……依稀能辨认出是烬雪关的轮廓,但那巍峨的城墙已然崩塌,龙息木打造的梁柱在黑色的火焰中燃烧,发出噼啪的哀鸣。曾经繁华的双川之地,此刻山河破碎,灵脉枯竭,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与无数模糊的、失去了生机的躯体。天空被染成了不祥的暗红色,一轮黑色的魔日高悬,散发着吞噬一切光热的邪异能量。
“不……这不可能……”刘渊心神剧震。
“吼——!”一声熟悉的、却充满绝望与痛苦的咆哮响起。他猛地转头,看见远方,白啸岳那山岳般的身躯被无数漆黑的魔触缠绕,他怒吼着,燃烧着最后的金色气血,盘古锻体决的力量催谷到极致,一拳又一拳地轰向那无边魔潮。但魔气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肉身。
“咔嚓……嘭!”
一声沉闷的爆裂声!白啸岳那堪称不灭的强悍肉身,竟在刘渊眼前,如同被撑到极限的陶瓷般,寸寸崩碎!血肉与金色的骨茬四溅飞扬,最终只剩下一点不屈的战意灵光,也被魔气瞬间吞没!
“白兄!!!”刘渊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紧接着,他看到了鲁达。那狂放不羁的僧侣,此刻袈裟破碎,浑身浴血,原本璀璨的金身布满了魔纹,佛光黯淡如同风中之烛。他盘膝坐在一堆同袍的尸体中间,脸上再无平日的嬉笑,只有无尽的悲悯与……决绝!
“佛爷我……今日便舍了这皮囊,涤荡妖邪!南无——阿弥陀佛!!”
一声宏大却带着裂纹的佛号响起,鲁达周身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烈的佛光!但那佛光核心,却缠绕着一丝无法驱散的黑气——他的佛心,已然染尘!下一刻,他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佛光向内坍缩,连同他那染尘的佛心与不屈的灵魂——
“轰隆!!!”
自爆而亡!强烈的能量风暴瞬间清空了一大片魔物,但也带走了那缕赤诚的灵魂。
“鲁达——!”刘渊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被一同炸碎。
视线模糊中,他看到了狐妗。她挡在一个身影之前(那是他自己吗?),倾尽所有施展青丘幻术,试图迷惑那遮天蔽日的魔影。然而,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幻境如同泡沫般破碎。一道凝练的魔刃穿透了她的心口,她回头,看了刘渊最后一眼,眸中有眷恋,有不舍,更有无尽的担忧,随后,她那绝美的身影如同风中残蝶,魂飞魄散,化作点点莹光,消散于魔气之中。
“妗儿!!!”刘渊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
还有朔月……她那幽冥之体本该不惧实体攻击,但此刻,浓郁的、带着腐蚀性的魔气如同沼泽,将她死死缠绕、吞噬。她挣扎着,魂体在魔气中不断被侵蚀、消融,最终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彻底被魔气吞噬,再无痕迹。
兄弟惨死,红颜玉殒,基业崩毁……一幕幕惨剧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击着刘渊的灵魂!
而这一切的源头,是那屹立于魔云之巅,散发着令诸天万界都颤栗的无边魔威的身影——魔道始祖,罗睺!祂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毁灭之光,穿透虚空,瞬间锁定了失魂落魄的刘渊。
下一刻,刘渊只觉眼前一花,那魔祖罗睺的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甲、缠绕着终结法则的魔爪,已无声无息地洞穿了他的丹田气海!
“噗嗤——”
一种难以言喻的、根源被破坏的剧痛席卷全身!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而来的道行,赖以生存的灵力,对时间法则的感悟……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泄闸的洪水,从被洞穿的丹田处疯狂流逝!
道基尽毁!
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而上。他从一个有望问鼎大道的修士,瞬间沦为了一个丹田破碎、经脉尽断的废人!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如同九幽之下的寒潮,瞬间将他彻底淹没。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守护,在此刻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未来的道路,只剩下永恒的黑暗与无力。
他的道心,在这极致的负面情绪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几乎要彻底崩碎成齑粉!
(然而……)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与绝望完全吞噬,道基即将彻底湮灭的最后一瞬!
一点微光,一点倔强到极致、不屈到极致的星火,在他灵魂的最深处,在那无边绝望的深渊底部,猛地燃起!
那是母亲临终前不舍的眼神……
是桃园镇三位叔叔粗糙却温暖的手……
是白啸岳舍身挡在他身前的咆哮……
是鲁达豪迈不羁的笑容……
是狐妗温柔坚定的陪伴……
是朔月清冷中的关切……
是烬雪关将士们崇敬的目光……
是双川万民生生不息的祈愿……
这些画面,这些情感,如同破碎的星辰,在绝望的黑暗中重新亮起,汇聚成一股无法磨灭的、名为守护与不屈的信念!
“不——!!!”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本源、蕴含着无尽悲痛与滔天战意的咆哮,在他意识深处轰然炸响!
“纵然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他的意志在呐喊,在燃烧,“孤亦要于这绝望中,为逝者,为生者,撕开一线生机!”
“此恨,此志——”
“永世不灭!!!”
轰!
如同混沌初开,宇宙爆炸!
那原本即将崩碎的道基,在这极致绝望的淬炼下,在这不屈意志的咆哮中,非但没有毁灭,反而将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绝望、所有的痛苦,都当作了燃料,当作了锻打的铁锤!
破碎的痕迹被弥合,脆弱的部分被剔除!他的道基,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坚韧,散发出一种如同钻石般璀璨、坚不可摧的光芒!那是对命运的不屈,是对毁灭的蔑视,是超越了生死恐惧的绝对意志!
未来或许黑暗,或许充满艰险,或许真的会如幻境般惨烈。
但,那又如何?
我心无畏,我念通达!
纵使前方是万丈深渊,是必死之局,他刘渊,亦将一往无前,于绝境中挥剑,于死地中求生!
未来劫,破!
三重幻境,烟消云散。刘渊的意识,带着一颗被淬炼得无比强大的道心,于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开始苏醒。一缕微弱的、却蕴含着新生与法则奥秘的波动,在他破碎的躯体深处,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