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障计划”的灰烬尚在黄铜痰盂中带着余温,其无形的齿轮却已在世界的不同角落悄然啮合、转动。姬子卿的生活表面恢复了以往的节奏——处理公司事务,撰写《我真没想重生啊!》的新章节,在游客渐稀的傍晚于谷景镇散步。但他的感知网络,已如同精密雷达般铺开,静静接收着来自远方的反馈。
第一波涟漪,首先在京都的某个会议室里荡开。
那位与“上周”公司有官方合作项目的高层领导,在听取了一次常规汇报后,看似随意地对身旁的秘书提了一句:“科技园那边那个‘上周’,听说最近遇到点小麻烦?年轻人创业不容易,又是搞核心技术的,营商环境还是要保护好。”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这句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迅速通过秘书传达至科技园管委会,又由管委会“关切”地传递至网信部门那位最初对“上周”项目多有“关照”的负责人耳中。没有批评,没有指责,只有一种自上而下的、无形的压力。很快,“上周”公司项目审批流程中那些人为设置的障碍悄然消失,问询变得客气而高效,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补救意味。
几乎在同一时间,姬子卿安置在信息枢纽的“暗线”传来了初步反馈。萧山家族企业近几年的几笔涉及海外离岸公司的并购案,资金流向存在明显疑点,表面是正常的产业投资,实则可能涉及复杂的关联交易和利润转移,初步判断存在规避税款和监管的嫌疑。线索清晰,指向明确,但尚未触及核心违法证据,处于“可疑”但需要“进一步关注”的灰色地带。
姬子卿收到加密信息后,只回复了两个字:“继续。”
他没有立刻将这些线索抛出去。时机未到。他要等一个更合适的契机,或者,等萧山自己露出更多的破绽。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萧山显然并未从初期的挫败中吸取教训,反而因姬子卿这边“毫无反应”(他以为姬子卿束手无策)而更加得意,变本加厉。
网络上,关于姬子卿“吃软饭”、“技术造假”的抹黑文章开始增多,虽然依旧被“上周”公司的公关和法律团队有效压制,但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更令人厌烦的是,一些听起来就充满恶意的匿名电话开始频繁骚扰“上周”公司在京都的普通员工,试图扰乱军心,甚至有人开始打听姬子卿在谷景镇老宅的具体位置,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窥探。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彻底触动了姬子卿的底线。他可以无视针对他个人的攻击,但绝不能容忍身边的人因他而受到困扰和威胁。
他不再犹豫,启动了计划的第二层和第三层。
通过绝对安全的通道,他将整理好的、关于萧山家族资金流向的疑点线索,以及萧山本人在海外那段经不起推敲的“创业经历”和疑似购买野鸡大学文凭的信息,分别匿名发送给了那位金融领域的“朋友”和京都圈内两位以“扒皮”豪门着称的独立调查记者。
他对“朋友”的指令是:“可以适当‘引导’监管部门的视线了。”
对记者,他提供的则是足以引发他们巨大兴趣的“猛料”开头,并暗示后续还有更多实锤。
做完这一切,姬子卿仿佛只是处理了几封普通邮件,心情并未有任何波动。他照常去镇上的小茶馆喝茶,老板熟稔地给他泡上本地的野山茶,随口抱怨了几句最近游客虽少了些,但总有几个生面孔在镇子里晃悠,不像来旅游的。
姬子卿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神微冷。他知道,那是萧山派来的人。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把这“无聊的剧情”演到底。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菲菲发来的消息。自从那次视频通话后,她似乎收敛了些,没再发过火辣照片,但偶尔的言语调侃依旧带着那股子“流氓”气息。
「在干嘛呢,大作家?有没有想我?(配图一个抛媚眼的表情包)」
「听说你那边最近不太平?需不需要姐姐我带机组姐妹去给你撑场子?保证把那些宵小之徒都‘吓’跑!」
看着这条消息,姬子卿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王菲菲这种混不吝的关心方式,虽然让人头疼,却在这种时刻奇异地带来一点真实的暖意。他没有回复关于麻烦的事,只是简短地回了一句:「写书。勿扰。」
「切,没劲!」王菲菲几乎秒回,「等你新书出版,记得给我签名版,要写‘赠给世界上最可爱的菲菲’!」
姬子卿直接关闭了聊天窗口。
几天后,风暴的征兆开始显现。
先是财经圈的一个小范围论坛里,有人匿名发帖,以极其专业的口吻分析了某“萧姓”家族企业近期的几笔海外投资,直指其架构复杂、资金流向存疑,并暗示可能涉及税务问题。帖子很快被删除,但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涟漪已然荡开。
紧接着,一位以胆大敢言着称的独立调查记者,在其拥有数百万粉丝的社交媒体账号上,发布了一条意味深长的动态:“最近在挖一个海归‘精英’的料,瓜有点大,涉及学历造假和虚假创业,后台硬,蹲一个合适的发布时机。”虽然没有点名,但“海归”、“精英”、“后台硬”这几个关键词,足以让圈内人浮想联翩,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近期风头正劲、且符合这些特征的萧山。
萧山那边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骚扰“上周”员工和窥探谷景镇的行为骤然停止,如同被掐断了信号。网络上关于姬子卿的负面言论也在一夜之间清净了大半。
姬子卿收到助理的汇报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萧山不是傻子,他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踢到了一块远超预期的铁板。他现在要做的,要么是壮士断腕,及时止损;要么就是……狗急跳墙。
姬子卿更倾向于后者。以萧山那种傲慢自负、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性格,绝不可能轻易认输。他一定会动用更极端的手段。
果然,没过两天,姬子卿接到了“上周”公司京都办事处负责人的紧急电话,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姬总,刚收到消息,萧山通过中间人放话,说要……要让我们公司在京都混不下去,还暗示……暗示可能会对您个人不利。”
姬子卿听着电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寒冷而坚硬。
“知道了。”他平静地回复,“按原计划进行,加强公司安保,尤其是数据安全。我个人这边,不用担心。”
挂断电话,他走到书房一角,打开一个不起眼的保险柜,里面除了一些重要文件,还静静躺着一枚造型古朴的银色U盘。这是他穿越之初,利用远超这个时代的技术,秘密构建的一个小型监控和自卫系统的一部分,链接了一些关键节点的传感器和数据库。非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动用。但萧山的威胁,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他将U盘握在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更加冷静。
“看来,‘无聊的剧情’终于要进入高潮了。”他低声自语,眼中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期待,“萧山,希望你接下来的表演,能稍微……有趣一点。”
他很好奇,当这位自以为是的“男主角”,发现自己所有的底牌在对方眼中都如同透明,甚至连他自认为的“绝杀”都可能成为埋葬自己的陷阱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这场由萧山挑起,却被姬子卿完全掌控节奏的反击,正朝着既定的方向,无可阻挡地推进。而最终的结局,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