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宫中处处张灯结彩,鞭炮声零星响起,预备着晚上的宫宴和守岁。
按照规矩,御前的李玉,进忠,宫妃白蕊姬,以及身为御前尚仪的姜云舒,都该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或是随侍圣驾,或是出席宴饮。
然而,这四人早已心照不宣,
这是他们四个人共度的第一个新年,怎能出去伺候旁人?几人一拍即合,果断唤来了四个精心调试好的仿生人。
霎时间,“进忠”、“李玉”、“白蕊姬”、“姜云舒”便出现在了需要他们出现的地方,神态举止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乱真,替他们应付今日的所有差事。
而真正的四人,则心安理得地躲在了这方与世隔绝的宅院里。梅兰、竹菊和赵岩这三个拥有更高智能的仿生人,早已将院落布置得喜庆洋洋,贴上了福字窗花,挂上了红灯笼,此刻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准备着中午丰盛的年夜饭。
一大早,进忠和姜云舒便起来了。两人都换上了喜庆的新衣服,更添了几分节日的喜气。互相整理了一下衣襟,便相视一笑,携手往东侧殿走去。
推开殿门,就见李玉也已经起身,正坐在窗边喝茶,白蕊姬则还带着些慵懒,靠在榻上梳理长发。
进忠和姜云舒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狡黠。两人快步上前,在李玉和白蕊姬面前站定,竟是齐齐躬身,行了个大礼,声音清脆响亮:
“徒弟进忠,给师父、师娘拜年了!”
“云舒给师父、师娘拜年,新年安康!”
这一声师娘喊出来,白蕊姬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来,脸颊飞起红霞,又是好笑又是甜蜜地瞟了李玉一眼。
李玉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看着面前这两个明显在搞怪的家伙,尤其是进忠那故作正经却掩不住笑意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无语。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他放下茶杯,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两个厚实红包,递了过去,语气带着惯有的温和,又添了几分纵容:
“行了,就你们花样多。拿着吧,新年顺遂。”
白蕊姬也笑着从旁边拿出两个绣工精致的红包,塞到姜云舒和进忠手里:
“喏,师娘给的,可不许嫌少!”她学着他们的称呼,自己倒先忍不住笑弯了腰。
“多谢师父!多谢师娘!”两人笑嘻嘻地接过红包,捏了捏,分量十足。
这时,梅兰、竹菊和赵岩也安排好厨房的事宜,过来给主子们拜年。进忠和姜云舒也早有准备,给三人都发了厚厚的红封,笑道:
“辛苦你们了,今日也好好松快松快。”
院子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喜庆祥和的气氛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忙碌又充实的白天在欢声笑语中过去。
傍晚时分,四人围坐在一起包饺子。姜云舒擀皮儿又快又圆,进忠手法生疏却学得认真,包出的饺子勉强算得上端正。白蕊姬显然是没怎么做过这些,包的饺子奇形怪状,不是露馅就是扁塌塌的,惹得李玉看不下去,无奈地接手了她面前的活,他手指灵巧,包出的饺子个个肚大边窄,像模像样。白蕊姬便乐得清闲,只在一旁剥蒜捣乱,时不时用沾着面粉的手指去点李玉的鼻尖,换来他纵容又无奈的一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丰盛的年夜饭摆满了圆桌:象征年年有余的清蒸鱼、寓意红红火火的红烧肉、肥而不腻的东坡肘子、鲜香扑鼻的佛跳墙、清爽解腻的荷塘小炒,还有那几大盘白白胖胖的元宝饺子……琳琅满目,香气四溢。四人举杯,互道新年祝福,气氛温馨而热烈。
吃过晚饭,几人兴致不减,跑到院子里放烟花。进忠和李玉负责点燃,姜云舒和白蕊姬则捂着耳朵,仰头看着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映亮彼此带笑的脸庞,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这璀璨的光芒驱散。
放了烟花,身上带着寒气回到暖融融的屋内,大家竟都毫无睡意。于是便凑在一处,在临窗的大炕上摆开了牌局。打了一会儿牌,白蕊姬又翻出了红纸和小剪刀,张罗着要剪窗花。她手巧,剪出的蝴蝶、福字活灵活现。姜云舒也来了兴致,跟着一起剪。
夜渐渐深了,守岁的时光静谧而温馨。四人挤在同一张宽大的暖塌上,脚边放着暖炉,身上盖着同一条厚厚的绒毯。牌局还在继续,但白蕊姬最先撑不住了,忙活了一天的倦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身子一歪,便自然而然地枕在了李玉的腿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李玉正拿着一手牌思索,感觉到腿上的重量,动作只是微微一顿,面上依旧是一派沉稳,仿佛再寻常不过。他空着的那只手,极其自然地落在了白蕊姬散开的鬓发旁,指尖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脸颊和耳廓,动作轻柔。只是那悄悄红透了的耳根,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坐在他们对面的进忠,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一手揽着靠在他怀里的姜云舒,另一只手握着一把牌,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却又强忍着不敢笑出声,肩膀微微耸动,只好借着低头看牌的姿势掩饰。
姜云舒自然也看到了,她靠在进忠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因憋笑而传来的细微震动,自己也忍不住弯了眉眼。她悄悄伸出手,在毯子下轻轻捏了捏进忠的手心,示意他收敛点。
烛火跳跃,映照着榻上紧密相依的四人。窗外是紫禁城的除夕夜,或许依旧充斥着规矩、算计与孤寂;而窗内这一方小小天地,却只有牌局的轻响、均匀的呼吸声,以及那足以抵御一切寒流的温情。
这个年,对他们而言,是真正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