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城回来好几天了，陆清清心里那股无名火非但没消，反而越烧越旺。
脑子里反复回放的，不是南城的碧海蓝天，而是她哥揽着未曦的肩膀，一个眼神就吓退搭讪者的画面；是未曦靠在她哥怀里，那眼角眉梢藏都藏不住的幸福和依赖。
再对比周时砚……那个木头！石头！冰块！
她越想越气，抓起手机就想给周时砚打电话质问他到底什么意思，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半天，又泄气地放下。
打电话说什么？问他为什么不像她哥那样？问他到底喜不喜欢她？万一他又是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或者干脆沉默以对，那她不是自取其辱吗？
陆清清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目光无意中扫到书桌抽屉。那是她放一些旧物和纪念品的地方。鬼使神差地，她走过去，拉开了抽屉。
里面杂七杂八地放着些小时候的玩意儿，同学录，还有一些照片。她胡乱翻着，试图找点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忽然，她的手指触到一个硬硬的、丝绒质地的方形小盒子。
这不是……她二十岁生日时，朋友送她的那条项链的盒子吗？后来项链丢了，盒子她随手塞进了抽屉。
她拿起盒子，下意识地打开。里面当然没有项链，却意外地躺着一张折叠起来的、有些发黄的便签纸。
陆清清疑惑地拿起纸条，展开。上面是几行略显潦草，却依旧能看出书写者端正工整习惯的字迹：
“2018.10.25。她二十岁生日。喝醉了，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送她回家，在楼下……没忍住。僭越了。周时砚。”
2018年10月25日？那不就是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吗？
陆清清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有烟花炸开。记忆的闸门猛地被冲开，一些模糊的、被酒精掩盖的片段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那天她确实喝多了，玩得太嗨，具体细节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周时砚来接她回家的。她在车上好像还闹腾来着？然后……然后好像是周时砚把她抱下车的？在她家楼下……
一个极其模糊、温热、带着淡淡烟草味，周时砚偶尔会抽一根，和独属于他清冽气息的触感，停留在唇边的记忆，骤然变得清晰起来！
那不是梦？！
陆清清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心脏“咚咚咚”狂跳，血液直冲头顶。她捏着那张便签纸，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周时砚！周时砚他！竟然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趁她喝醉，偷亲了她？！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把她劈得外焦里嫩。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羞恼、气愤、还有一丝丝……隐秘的雀跃的情绪，如同火山喷发般涌了上来。
好啊！这个道貌岸然的周时砚！平时在她面前装得一副清心寡欲、公事公办的样子，背地里竟然干这种偷鸡摸狗……不对，是偷香窃玉的事情！
怪不得他总是若即若离！怪不得她明示暗示他都像块木头！原来他早就心怀不轨！亲都亲了，还写什么“僭越了”？装什么正人君子！
陆清清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被这个表面冷静内心“猥琐”的男人给骗了！她气得胸口起伏，再也忍不住，抓起手机和那张罪证便签，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房间，直奔陆氏集团大楼。
她今天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一路畅通无阻地冲到周时砚的办公室门口，连门都没敲，陆清清直接推门而入。
周时砚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清清？有事？”
他的冷静更是火上浇油。陆清清“啪”一声把那张便签拍在他的办公桌上，力气大得震得桌上的笔筒都晃了晃。
“周时砚！你给我解释清楚！这是什么？！”她指着便签，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脸颊气得通红。
周时砚的目光落在便签上，看清内容的那一刻，他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纹。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抬眼看她，语气依旧平稳：“你从哪里找到的？”
“你别管我从哪里找到的！”陆清清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他，眼圈都气红了，“你就说，这是不是真的？2018年10月25号，我生日那天，你是不是……是不是偷亲我了？！”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委屈和指控。
周时砚沉默地看着她，镜片后的目光复杂难辨，有懊恼，有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戳破秘密后的深沉。他没有立刻否认。
他的沉默等同于默认。
陆清清更气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你说话啊！周时砚！你亲都亲了，现在装什么哑巴？！那你后来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还是那样？若即若离的？你耍我玩吗？！”
看着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周时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沙哑了几分：“那天……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陆清清打断他，逻辑清晰地反驳，“喝醉了就能成为你偷亲我的理由？喝醉了就能让你亲完就当没事发生？周时砚，你这是什么混蛋逻辑！”
她越说越委屈，想起自己这些年周时砚的公事公办，想起南城她哥嫂的甜蜜，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我……”
她“我”了半天，后面的话却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周时砚看着她掉眼泪，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呼吸一窒。他站起身，抽了张纸巾，想递给她，却被陆清清一把打开。
“别碰我！”她带着哭腔喊道，“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我跟你没完！”
周时砚看着自己被打落的手，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眼神里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不顾她的挣扎，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
“是，我亲了。”他承认了，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坦诚，“那天你喝醉了，在我怀里很不老实，嚷嚷着要吃糖……我看着你的脸，没忍住。是我不对，我趁人之危，我僭越了。”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我后悔的不是亲了你。”
陆清清愣住了，挂着泪珠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周时砚抬手，用指腹有些笨拙地擦去她脸颊的泪水，语气带着一种深沉的懊悔和压抑已久的情感：“我后悔的是，亲了你之后，因为胆怯，因为觉得配不上，因为各种各样的顾虑……选择了逃避和沉默。我后悔没有早一点，在你清醒的时候，光明正大地告诉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一个充满活力的、带着笑意的年轻男声插了进来：
“哥！我回来啦！惊喜不惊喜？意不意外？妈让我来公司找你，说是给你个……呃……”
闯进来的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阳光帅气，穿着潮流，眉眼间与周时砚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活泼外放。
他话说到一半，看清办公室内的情形——他那个一向冷静自持、仿佛没有七情六欲的哥哥，正双手握着一个漂亮女孩的肩膀，两人距离极近，女孩脸上还带着泪痕——他瞬间卡壳，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成了o型。
周时砚和陆清清同时转头看向门口。
周时砚眉头微蹙，松开了握着陆清清肩膀的手，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着红。
陆清清则慌忙擦掉眼泪，又羞又恼地瞪了周时砚一眼，也赶紧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闯进来的年轻人眨了眨眼，脸上迅速换上一种“我懂了”的暧昧笑容，吹了声口哨：“哇哦……哥，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