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四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千钧重量和无穷的意味。陆景深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一股酸涩又无比温暖的热流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他毫不犹豫地、用力地反手紧紧握住她那带着微凉却无比真实、仿佛握住了一片星空触感的手,千言万语在喉间滚动,最终只化作一个无比坚定、承载了所有理解、支持与深沉爱意的眼神,和一句沉稳而有力的:“欢迎回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论外在的力量与身份如何改变,无论她曾是射月还是星璇,眼前这个女子的内核,那份他深爱着的坚韧、善良、灵魂与对他的情意,从未改变,也永远不会改变。
她又将目光转向一旁持剑而立、神色复杂的凌云霄,微微颔首,语气带着适当的尊重与认可:“凌前辈,此行多艰,险象环生,多谢一路护持,昆仑剑修的风骨,令人敬佩。”
凌云霄神色一肃,抱拳还礼,姿态比以往更加郑重,眼中充满了对更强存在的敬意,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对于仙凡之隔的感慨:“不敢当‘前辈’之称。凌云霄,恭贺星璇神女,历劫圆满,重归神位,法则加身,光耀星海。” 他清楚地认识到,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已从某种程度上并肩作战的同伴,无可避免地转变为凡间修士与至高神只。
最后,她那深邃莫测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玄烬身上。之前面对陆景深时泛起的那点暖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变得如同宇宙深空般冰冷、幽远,带着一种仿佛能洞穿万古迷雾的审视。
一段被尘封的、属于万载之前的记忆碎片,在她完整神格归位的瞬间,已然浮现——那是一片硝烟弥漫、星辰崩碎的远古战场,一个浑身浴血、眼神却依旧炽烈如火的背影,曾与她并肩而立,共同面对足以湮灭星系的黑暗潮汐……那个背影,与眼前这张带着邪魅狂狷笑容的脸,缓缓重叠。
“玄烬。”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神言特有的重量,在空气中激起细微的法则涟漪,不再是单纯的斥责,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仿佛穿透了无尽时光的诘问,“你的‘报酬’,看来是注定拿不到了。或者说,你从一开始,所求的,就并非你口中所言的‘报酬’。”
玄烬摊了摊手,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仿佛烙印上去的、玩世不恭的招牌笑容,但他那双血色的瞳孔深处,却仿佛有古老的火山在无声地咆哮,有万载的孤寂在沉寂。
他紧紧锁定着星璇,试图从她那双恢复了远古记忆的眼眸中,找到一丝熟悉的情感波动,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却难掩其中一丝沙哑的轻佻:“啧啧,真是翻脸无情啊,我亲爱的小飞蛾…不,现在或许该尊称您一声,星璇神女陛下了?利用完就扔,过河拆桥,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美德。我玄烬好歹也鞍前马后,帮你们解决了那么多不大不小的麻烦,没有功劳,总该有点苦劳吧?”
“这份神格本源如此浩瀚,您初登神座,神格与肉身尚需磨合,想必也需要有人从旁协助,稳定境界,应对那些早已在暗中窥伺的、来自星海深处的威胁……比如,那些所谓的‘观测者’?” 他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暗示。
“你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并非真心相助,也并非单纯觊觎力量。”星璇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带着神性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冷漠,却又似乎隐含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叹息,如同星辰划过夜空留下的尾迹,“你潜伏隐忍,穿梭各界,甚至不惜沾染幽冥,引发纷争,无非是为了加速我的觉醒,为了逼出我沉睡的神格……为了验证万载之前,那片破碎战场上,你未能问出口的那个问题,或是……完成那个未尽的约定。” 她的话语,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的往事之门,让玄烬脸上那玩世不恭的面具,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玄烬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如同冰面骤然开裂。血色的瞳孔深处,那被压抑了万载的情感——痛苦、不甘、愤怒、以及一丝被说中心事的狼狈,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几乎要冲破他强行维持的冷静。
他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弥漫起危险而诡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幽冥气息,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扭曲与龟裂声,仿佛承受不住他内心澎湃的巨浪:“约定?问题?哈哈哈……” 他发出一阵低沉而悲凉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苍凉,“星璇!万载岁月!你知道这万载我是如何度过的吗?我看着你神格破碎,神魂坠入轮回!我看着我们的世界在黑暗中沉沦!我看着那些所谓的‘盟友’在背后捅刀!”
“而我……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用尽一切办法,哪怕化身幽冥,哪怕与虎谋皮,也要找到让你快速觉醒归来的方法!这份神格本源……这本该属于我们共同守护的力量!只有它完整回归,你才能拥有应对接下来那场真正浩劫的能力!才能弄清楚当年背叛的真相!才能……让我们失去的一切,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第二百六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