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靠在石壁上,呼吸很重。左眼还在流血,他抬手擦了下,指尖全是湿的。小雨坐在旁边,手指一直捏着衣角,王虎躺在她脚边,嘴边那道黑线又裂开了,渗出一点黏糊的东西。
坡道往上,紫光越来越亮。雾气从尽头飘下来,像一层层纱布裹着什么东西。空气里有股味道,说不上来,但闻久了脑袋发沉。
“不能停。”林青撑着墙站起来,“再歇下去,谁都走不出去。”
小雨点头,扶起王虎。人还没醒,身子软得像面条,全靠她架着。林青走在最前面,铜钱剑横在胸前,剑尖微微颤动。
越往前,雾越浓。几步开外就看不清人影。那些紫光开始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雾里游。
突然,王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响。
小雨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王虎猛地睁眼。他的眼球整个泛着紫色,像被染过一样。下一秒,那眼睛直接炸开,血和碎肉溅到小雨脸上。
她尖叫一声,往后退。林青立刻把她拉开,按在墙边。
“别动!”他低吼。
王虎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嘴里不断发出嘶吼。他的脸已经开始肿,皮肤底下好像有东西在爬。
老孙冲过去,一把撕下自己袖子,蒙住王虎的眼睛。动作很快,几乎是扑上去的。可就在他靠近的瞬间,雾气突然往中间收拢,几颗骷髅头从紫光中浮了出来,嘴巴张开,喷出一股黑烟。
老孙闷哼一声,左臂直接暴露在黑烟里。皮肉瞬间变黑,像是被火烧过,一层层卷起来。他咬牙没叫,但整条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
林青看得清楚,心里一沉。
他想起赵刚死前那把刀。黑色的刀身,沾着奇怪的血。当时他用符压住刀煞,画符用的是自己的血。那道符贴上去之后,刀上的邪气当场就散了。
现在这毒雾……是不是也怕这个?
念头一起,他就动手了。
短刃从腰间抽出,手腕一翻,刀刃划过皮肉。血涌出来的时候,他没迟疑,直接把伤口凑到老孙嘴边。
“喝下去。”
老孙摇头,想推开他。林青一只手卡住他后颈,硬把血灌进去。
第一口咽下,老孙整个人抖了一下。接着,他鼻孔开始冒黑气,耳朵、眼角也往外渗,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被逼出来了。左臂的黑纹慢慢退了一些,虽然皮肉还是烂的,但不再继续蔓延。
更奇怪的是,三人周围三尺内的紫雾,像是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迅速往后缩。那些骷髅头也不往前冲了,在原地打转,发出低沉的呜咽。
小雨瞪大眼,看着林青手腕里的血。
那血不是纯红的。在紫光映照下,能看出一丝金光混在里面,一闪一闪,像沙子似的。
“你……”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林青扯了块布条缠住伤口,脸色白得吓人。“别问,先走。”他说,“我血能挡一会儿,趁现在。”
他弯腰把王虎背起来。人已经不抽了,但两只眼睛空着,全是血痂。老孙扶着墙站起来,左臂垂着,动不了。小雨紧跟在后面,一只手始终没离开林青的后背。
紫雾被逼退了一段距离,但还在追。只要他们一停下,雾气就慢慢靠拢。骷髅头悬浮在后方,不敢太近,可也没消失。
林青每走一步,头就更晕一分。失血太多,腿有点软。但他不敢停。他知道一旦倒下,这三人全得死在这。
坡道开始变陡。石阶一块块往上,踩上去有轻微的响动。头顶的岩壁低下来,偶尔蹭到头发。空气越来越闷,呼吸都费劲。
小雨突然拉了下他衣服。
“怎么?”林青回头。
她指了指前方。
雾气稍微淡了些,尽头能看到一道石门。门是黑色的,上面刻着很多符号,歪歪扭扭,像某种文字。门缝里透出一点紫光,和这里的雾同一种颜色。
“到了?”她问。
林青没答。他盯着那扇门,心跳加快。直觉告诉他,门后面不是出路。
他抬起右手,看了看包扎的地方。血还在渗,布条已经湿了。刚才那一阵走得急,伤口又裂开了。
“等下进门前,我得缓一下。”他说,“不然撑不住。”
小雨点头,蹲下来检查王虎的情况。人还是昏的,胸口起伏很弱。她顺手摸了摸他脖子,忽然皱眉。
“他心跳不对。”她说,“跳得太慢了,而且……”
话没说完,王虎的手突然抬起来,一把抓住她手腕。
力气大得不像病人。
小雨惊了一下,想挣脱。可王虎那只手像铁钳一样,越抓越紧。他的头缓缓抬起来,空洞的眼眶对着她,嘴角一点点往上扯。
笑了。
林青立刻转身,一把掰开王虎的手。人太重,他用了全身力气才把王虎从地上拽起来,重新甩到背上。
“他不对劲。”小雨喘着气,“他明明瞎了,怎么能抓准我?”
林青没说话。他感觉到背后的人在动,脊椎一节节顶着他。王虎的嘴离他耳朵很近,忽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出来的。
“你救不了他们。”
林青猛地往前走,不再停。
老孙跟在最后,走路一瘸一拐。他的左臂已经完全废了,只能用右手撑着墙。经过一段特别窄的地方时,他不小心碰到了石壁。
“啪”的一声。
墙上浮现出一个手印,漆黑如墨。紧接着,整面墙开始渗水。不是普通的水,是带颜色的,紫中发黑,顺着石缝往下流。
林青回头看到这一幕,心直接沉到底。
“别碰墙!”他吼。
话音刚落,前方的石门突然震动了一下。
门上的符号亮了起来,一个个由暗转红。紫雾像是受到召唤,猛地加速往前涌。骷髅头排成一列,冲在最前面。
林青咬牙,加快脚步。背后的王虎还在笑,笑声很低,断断续续,听得人头皮发麻。
小雨追上来,伸手拉住林青的胳膊。“你还撑得住吗?”她问。
林青没看她,只说了两个字:“快走。”
他们离石门还有二十步。
十步。
五步。
林青抬起手,准备摸符纸。
就在这个时候,他脚下一滑。
鞋底踩到了什么湿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泥。深褐色的,带着腥气,不知道从哪来的。
他愣了一瞬。
这地方不该有泥。
可脚下这片,明显是新沾上的,还冒着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