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抬头的瞬间,那双眼睛消失了。
树冠密不透风,风一吹,枝叶晃动,刚才那一眼像是错觉。可他知道不是。玉佩还在发烫,红点闪得急,方向直指头顶。
他握紧铜钱剑,脚刚往前迈一步,地面突然塌了。
土层翻起,一块石板猛地掀开,他反应极快,往后跳了一步,但还是慢了半拍。右脚踩空,整个人往下坠。他顺势甩出剑柄勾住坑边树根,借力翻身滚出两米远。
身后“轰”地一声,刚才落脚的地方已经陷出一个三尺宽的坑,底下插满黑漆漆的尖刺,泛着蓝光。
毒。
他还没站稳,两边枯树突然弹出机关,数根铁刺带着风声射来。他抬剑横扫,几根刺被震飞,但有一枚擦过左肩,布料撕裂,皮肤火辣辣地疼。
紧接着,头顶藤蔓一抖,一张灰绿色的网兜头罩下,洒出细粉。他屏住呼吸,就地翻滚躲进一棵老松后,鼻腔已经闻到一股甜腥味,脑袋有点沉。
他靠树坐下,手摸到腰间的符袋。刚才那一连串动作耗了不少力气,左臂的旧伤也开始抽痛。他咬牙掏出两张符纸,捏在手里。
抬头看去,高处树枝上站着一个人。
灰袍,瘦脸,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那人站在一根细枝上,身体却稳得很,嘴角微微翘着,像在笑。
林青没见过他,但听说过——江湖上有个人,专做阴事,设局杀人从不出面,只用机关和毒。外号叫“笑面狐”。
现在看来,这人就是笑面狐。
他还没动,侧边灌木丛突然哗啦一声,黑豹从里面冲了出来。右腿瘸着,走路一拐一拐,但速度不慢。他手里攥着一把短刀,眼神狠得像要吃人。
“林青!”他吼了一声,“你真他妈不知死活!”
话音没落,人已经扑上来。
林青侧身避开,铜钱剑划出一道弧线,逼他退了半步。但黑豹根本不退,刀刃贴地扫来,逼得他跳起。就在他腾空的刹那,树上的灰袍人动了。
折扇一扬,三道银光破空而至。
林青挥剑格挡,叮当两声,两枚针被打偏。第三枚太快,他只能扭身避让,针擦过右肩,衣服破了个洞,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那血刚流出来,就变成了暗紫色。
毒针。
他立刻把符纸拍在伤口上,符纸自燃,烧出一阵焦味。痛感更剧烈了,但他脑子清楚了点。
眼前这两人,一个是逃命的黑豹,一个是幕后设局的笑面狐。他们本来不该是一伙的。但现在联手了。
利益勾结。
他一边防着黑豹逼近,一边盯着树上的灰袍人。对方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占尽优势。只要他一动,下一波暗器随时会来。
黑豹又冲上来,一刀砍向他脖子。他低头闪过,反手一掌拍在黑豹胸口,把他震退几步。可他自己也踉跄了一下,肩膀的毒已经开始影响动作。
笑面狐在上面冷笑:“林青,你撑不了多久。这毒见血封喉,你现在能站都算命大。”
林青没说话,手在袖子里悄悄结印。
他知道不能拖。再拖下去,毒会扩散,灵力也会耗尽。他必须在倒下前打破局面。
他回忆起陈玄的话——“别信任何人给你的线索,包括梦里听到的话。”
现在这个陷阱,就是冲着他来的。玉佩的指引,黑豹的逃亡路线,甚至这片林子的地形,可能都是设计好的。就等他一步步走进来。
可他已经进来了。
既然退不了,那就只能往前冲。
他闭眼一秒,调动体内灵力。熟练度系统在他脑子里亮了一下——【术法熟练度:雷火诀(Lv.6)→Lv.7】
这是最近几次实战积累的结果。每一次施法,每一次生死关头的应对,都在推着他往上走。没有捷径,只有打出来的经验。
他睁开眼,双手迅速结印。
“雷火诀!”
一道电光从他掌心炸出,直劈上方。笑面狐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仓促跃开,但还是慢了。电光击中他站立的树枝,整根树干炸裂,木屑四溅。
他落地时一个不稳,摔在泥里,手里的折扇掉在一旁。
林青不给他喘息机会,转身一脚踹向黑豹。黑豹刚站起来,被这一脚直接踢中下巴,整个人仰面倒地,短刀脱手。
林青冲上去,一脚踩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掐住他喉咙。
“谁让你来的?”
黑豹咳了一声,居然笑了:“你以为……我会说?”
林青加重力道:“你说不说,我不在乎。但我可以让你多受点罪。”
黑豹脸色变了变,但还没开口,旁边突然传来破风声。
笑面狐捡起折扇,甩出一枚烟雾弹。
砰!
浓烟瞬间弥漫,林青被迫松手后退。等烟散了些,黑豹已经被人拽走,躲在一棵大树后。笑面狐站在他旁边,手里折扇断了一截,脸上那股笑意没了。
“小子,今天算你走运。”他冷冷地说,“下次不会这么巧了。”
林青站在原地,没追。
他知道追不上。这两个人配合虽然生疏,但一个擅长机关,一个熟悉地形,真要逃,他带伤根本拦不住。
而且他现在也不适合硬拼。
肩膀的伤在渗血,符纸烧过的皮肉火辣辣地疼。毒被压住了,但没清干净。他能感觉到右臂越来越沉,出招的速度比刚才慢了一拍。
他低头看玉佩。
还在发烫。
红点没变方向。
黑豹没跑,只是绕了个路。
他深吸一口气,把铜钱剑背回肩上。右手扶了下左肩,确认布条还扎得紧。
远处传来两声鸟叫,一长一短。
是信号。
林青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他没走多远,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弯腰一看,下面埋着一根细线,连着另一个坑洞的机关。他蹲下,用剑尖挑断线头,顺手把坑边的毒刺全敲进了土里。
这不是普通的陷阱。
是连环套。
前面肯定还有。
他继续往前,每一步都踩得稳。路过一棵歪脖子树时,发现树干上有划痕,像是有人匆忙留下的记号。他伸手摸了摸,痕迹很新。
不是他刻的。
也不是黑豹留的。
是谁?
他正想着,前方传来树叶摩擦的声音。
他立刻停下,手按在剑柄上。
声音停了。
过了几秒,一只野兔从草丛里窜出来,跑了。
他松了口气,继续走。
走到一片开阔地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树影交错,地上全是碎石和断枝。他靠着玉佩的热度辨方向,时不时停下来听周围的动静。
他知道那两个人没走远。
他也知道,这场局还没完。
他摸了下胸口的玉佩。
温度比刚才更高了。
红点闪得越来越快。
突然,他感觉脚底一滑。
低头一看,鞋底沾上了某种黏糊的东西。他蹲下用手蹭了点起来,凑到眼前。
黑色,带点油光。
像是某种动物的分泌物。
他皱眉,抬头看向四周。
这片地太安静了。
连虫鸣都没有。
他慢慢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前方的灌木丛缓缓分开。
一双眼睛,再次出现在黑暗中。
这次,不止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