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站在审讯室门口,铁门半开,李坏坐在里面,双手铐着,低着头。他听见脚步声才抬头,看见林青,嘴唇动了一下。
林青没说话,转身就走。
赵刚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楼梯。阳光从走廊尽头照进来,落在林青肩上。他抬手挡了下光,眯眼看了看天色。
“今晚开会。”他说,“议题只有一个——城防怎么加固。”
赵刚点头,“我通知各营主官。”
林青嗯了一声,脚步没停。他穿过院子,往作战室去。路上碰到几个士兵,正靠着墙根抽烟,见他来了,赶紧掐了烟头站直。
他没停下训话,只扫了一眼。那几人互相看了看,低头快步走了。
作战室里没人。地图还摊在桌上,沙盘上的小旗已经撤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模型城池。林青走过去,手指在西门位置点了点,又划到北坡。
赵刚推门进来时,他正在翻本子。
“人都通知了。”赵刚说,“晚上七点,准时到。”
林青抬头,“提前半小时。我要他们先看地形图。”
“是。”
林青合上本子,走到窗边。外面工地上已经开始动了,民兵们搬砖运土,有人在搭脚手架。声音不大,但很稳。
“别以为打完了。”他说,“这次是我们运气好。”
赵刚站在门口没接话。
“他们自己乱了,我们才赢。”林青转过身,“要是下次敌人不内讧呢?要是来的是有准备的队伍呢?”
赵刚点头,“得防着。”
“不只是防。”林青走回桌前,拿起红笔,在地图上圈出四个点,“西门、北坡、水源地、粮仓。这四处必须一级防护。城墙加高三尺,重点补这两边。民兵轮训恢复,每天晨操一个时辰起步。”
“弹药和粮食呢?”
“按三个月自持标准重新清点。”林青说,“不够的部分找商会谈。能买的买,不能买的以工代换。”
赵刚记下,“训练怎么安排?”
“老兵带新兵,每队配两个教官。每周一次夜间拉练,每月一次突发推演。成绩算进年终考评。”
“有人会觉得太严。”
“那就让他们想想断龙谷那一晚。”林青放下笔,“要不是敌人心不齐,我们现在可能都死了。”
赵刚没再问。
傍晚六点二十,五名营主官全部到齐。林青站在地图前,一句话没讲战绩,直接开始布置任务。
“工程组今晚开工。”他说,“西门三班倒,北坡两班。照明用汽灯,不准点火把。施工期间,哨岗加倍。”
“训练组从明早开始。”他看向负责操练的副官,“所有士兵参加晨操,缺勤三次以上记过。夜巡路线重排,双哨制,定时签到。”
“后勤组立刻盘点库存。”他又看向另一人,“三天内拿出储备清单。我会亲自核对。”
命令传下去,没人提出异议。
散会后,林青没走。他坐在桌边,翻开新本子,写下《城防守则》四个字。
赵刚留下帮忙整理资料。两人一直忙到九点多。
“我去工地看看。”林青突然说。
赵刚跟着出门。
西门段已经亮起灯。几十个民兵在工兵指导下砌墙,动作不算快,但很整齐。林青走过去,没说话,弯腰搬起一块砖,踩上脚手架,开始垒。
底下的人愣住。
赵刚反应最快,脱下外套,也上了架子。
其他人这才回神,纷纷归位。原本松散的队伍重新紧张起来,有人跑去找工具,有人调整站位。
林青砌完一排,跳下来擦了把汗。
“今天我们干的不是活。”他对围过来的人说,“是保命。下次敌人来,不会等我们三天准备。”
没人说话。
“你们信我一次。”他说,“我不让你们白干。”
半夜十一点,第一批施工结束。林青没回屋,直接去了训练场。
第二天清晨五点,晨操铃响。
所有士兵集合。林青站在高台上,不讲胜利,只讲过去三次攻防战的伤亡记录。
“第一次守城,死了十七个人。”他说,“因为南墙有个缺口没补。第二次,八个人中毒,是因为饮水检查漏了半时辰。第三次,侦察兵迟报两小时,导致东门差点失守。”
台下安静。
“我们赢了李坏,靠的是他们自己打起来。”林青看着底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可要是我们先乱呢?”
没人回答。
他喊来三个受伤的老兵。每人说一段经历。说到断龙谷那晚,有个士兵咳出声,全场震动。
“从今天起,成立应急演练小组。”林青宣布,“每月一次突发推演。真枪实弹,假戏真做。逃阵者记过,临阵脱逃者关禁闭。”
训练结束后,林青去了哨岗。
他召集所有哨长,推行五分钟响应机制。
“发现异常,第一人吹号,第二人发信号弹,第三人必须带小队赶到现场。”他说,“超时不到,全组罚夜巡一周。”
他还下令在城外三里设三处暗哨,配备摩托通讯车,由精锐小队轮值。
下午,后勤组交来初步清单。
粮食够四十天,弹药够两个月,药品严重不足。
林青批了采购单,划掉一半奢侈品税收,转为物资置换。
赵刚拿着名单去找商会。
傍晚,林青站在城头上。
下面灯火通明,工地还在忙。西门段已加高一尺,北坡开始浇筑水泥基座。巡逻队来回走动,口令声不断。
赵刚走上来,递了杯热水。
“查了今天出勤。”他说,“晨操全员到齐。夜巡路线重排后,盲区少了七处。”
林青点头。
“有人说你太狠。”赵刚说,“但也有人说,跟着你踏实。”
林青没笑,“我要的不是口碑,是活命。”
他望向远处山影。
“你以为这就完了?”他低声说,“这才刚开始。”
赵刚没接话。
林青把手里的《城防守则》草案递给赵刚,“明天印发,全军学习。”
赵刚接过,翻开第一页。
上面写着:真正的安全,不是没有敌人,而是敌人来了,你也 ready。
他合上本子,“我这就安排。”
林青站在城头没动。
风从北面吹来,带着点凉意。
他盯着工地看了一会儿,忽然问:“老六怎么样了?”
“醒了。”赵刚说,“医生说要输血,但他不肯进医院,非要等你见他。”
林青皱眉,“让他休息。”
“他说他就想看看你还在不在。”
林青沉默片刻,“等我把这边的事定下来。”
赵刚点头,“那你先喝口水,我去盯最后一班哨。”
林青嗯了一声。
赵刚转身下楼。
林青站着没走。他手里还捏着那份草案,纸角有点卷。
远处传来一声口令。
他抬起头。
一个巡逻兵举手敬礼。
他抬手回礼。
就在这时,城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跑近,抬头喊了一句什么。
林青往前走了两步,扶住城墙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