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室的空气像灌了铅似的沉,对方代表枯瘦的手指在檀木桌面上敲出单调的声响,半晌才抬眼斜睨着燕青:“香料合作?你们有多少货?成色如何?别是拿些次品来糊弄吧?”
燕青从随身的锦盒里取出一小撮暗金色的香料,推到桌中央。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香料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一股清冽又醇厚的香气瞬间漫开。“贵国皇室去年举办庆典时,曾高价求购过同款香料,可惜当时供货不足。”他指尖轻点桌面,“我们的渠道能保证每月三百斤的供应量,成色比去年那批还要好上三成。”
对方代表的喉结明显动了动,身旁的助理凑过去低语几句,他眉头拧得更紧:“就算香料成色过关,也不能抵消你们货物‘不合格’的事实。这样吧——”他忽然提高声调,“香料按市价七折供应,再额外赔偿我们五十万两白银的‘检验损耗费’,这批货就还给你们。”
“哈!”燕青身后的石勇“嚯”地站起来,他本是负责护卫的,此刻忍不住拍了下桌子,粗声粗气地说,“你们这是把算盘打到姥姥家了!俺们的货在码头堆一天,损失就够买十斤这香料,还想七折?做梦!”
对方代表脸色一沉:“你是什么身份?也配插嘴?”
“他是我团队的护卫统领。”燕青抬手按住石勇的胳膊,笑容里带着锋刃,“贵国的条件,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抢劫。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妨直说了——”他从公文袋里抽出一叠账册,“这是贵国三家纺织厂的进货记录,他们的原材料七成来自我国。如今货被扣押,这三家厂的织布机已经停了一半,再拖十天,恐怕就得关门大吉。”
对方代表的手指猛地顿住,助理的脸色白了半截。燕青翻到账册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几张照片——正是工厂停工的场景,工人蹲在门口抽烟,仓库里堆着半成的布匹。“听说这三家厂的老板,有两位是贵国丞相的亲戚?”他慢悠悠地把账册推回去,“我们本不想把事情闹大,可若是贵国执意如此……”
“你在威胁我们?”对方代表拍案而起,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是提醒。”燕青也站起身,个子比对方高出一个头,目光稳稳地压过去,“我们带了诚意来,也希望贵国拿出诚意。香料按市价九折,每月供货三百斤,合作期三年。至于这批货——”他指了指门外,“三天内放行,你们的‘检验损耗费’,我们可以用十匹云锦抵消,那是我国织造局新出的花样,贵国皇后见了定会喜欢。”
就在这时,对方的通讯兵慌慌张张闯进来,递上一份电报。代表看完电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抓起笔在协议上飞快签字,扔过来时笔尖都在抖:“就按你说的办!但香料必须在七日内到货,延迟一天,按违约处理!”
燕青接过协议,见墨迹未干的签名上还沾着几点墨团,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一言为定。”
出了谈判大楼,石勇挠着头笑:“还是燕大人有办法,那老小子最后脸都绿了。”
“不是我有办法,是李应提前送来了消息。”燕青望着街对面的钟楼,“他查到对方最近在筹备皇室婚礼,急需这批香料做香薰。再说,他们的工厂确实拖不起。”正说着,街角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围着个挑担子的小贩争吵。
“你这糖画怎么卖的?怎么比昨天贵了两文?”一个络腮胡大汉嚷嚷着。
小贩急得脸通红:“原材料涨价了呀!我这糖稀都是从华夏国运来的,如今货被你们扣在码头,进价涨了三成,我不涨价就得赔本!”
燕青脚步一顿,对石勇道:“听见没?连街头小贩都受影响了。咱们得赶紧把货弄出来。”
回到使馆时,却见戴宗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个皱巴巴的饼。“燕青哥!总统让俺给你捎信——”他把饼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南边发现了新的香料矿,穆弘兄弟正带着人勘探,要是能开采出来,以后就不用看这大国的脸色了!”
燕青眼睛一亮:“真的?穆弘还懂勘探?”
“他哪懂啊!”戴宗咽下饼,抹了把嘴,“是安道全给的方子,用草木灰测土壤酸碱度,再让时迁爬到山头上看岩石纹理,还真摸出点门道来。”他从怀里掏出张草图,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几个山包,“总统说,让你稳住这边,家里给你找好后援了!”
正说着,对方派来的交接官已经到了,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燕大人,货已经在码头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去清点?”
码头上,几十艘货船整齐地泊在岸边,帆布被风鼓得猎猎作响。华夏的船员们见燕青来了,纷纷从船上探出头。“燕大人!可把您盼来了!”一个老舵手扯开嗓子喊,“这几天那帮兵痞子天天来捣乱,说要搜‘违禁品’,被俺们用船篙打跑三回了!”
“老哥哥辛苦。”燕青笑着拱手,“现在可以卸货了,咱们的船要赶在下月大潮前回航。”
对方的检验官正拿着放大镜对着一匹丝绸挑刺,忽然“哎哟”一声叫起来——原来他的袖口被丝绸勾住,扯出个小口子。“你看你看!这料子太脆!果然是次品!”他跳着脚喊。
石勇几步冲过去,抓起那匹丝绸往自己胳膊上蹭了蹭:“脆?俺给你演示演示!”说着猛地一扯,丝绸被拉得老长,松开手又弹了回去,连个线头都没掉。“这是云锦的新织法,弹性好得很,是你自己笨手笨脚勾破了,想赖谁?”
检验官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被石勇瞪得往后缩了缩,嘟囔着在放行单上签了字。
傍晚的霞光把海面染成金红色,燕青站在船头看着货船陆续启航,石勇凑过来递上一壶酒:“燕大人,咱们这算是赢了吧?”
“算半个赢。”燕青仰头喝了口酒,“等穆弘那边的香料矿开出来,才算真的赢。”他望着远处渐渐模糊的海岸线,忽然笑起来,“你说,要是让时迁来这大国的皇宫里转转,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石勇挠挠头:“那小子?保准能把他们国库的账册都给偷出来!不过——”他咧嘴笑,“还是先让他跟着穆弘挖矿吧,别又捅出什么篓子。”
海风带着水汽扑在脸上,燕青望着越来越近的华夏船队,心里清楚,这场贸易争端的解决,不过是开始。但只要兄弟们各司其职,就算前路有再多风浪,他们也能像这船队一样,稳稳地驶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