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敲在窗框上，节奏越来越密。
陈砚舟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手写纸条，边缘已经被掌心的汗微微浸软。他刚把纸条塞进外套内袋，忽然听见身后走廊传来脚步声——不是渐远，而是折返。
他没回头，手指却轻轻碰了下背包拉链，确认能快速取物。脚步停在两步之外，熟悉的金丝边眼镜出现在余光里。
“忘了点事。”林教授的声音比刚才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公文包打开，抽出一本封面发黄的书。书角卷着，像是被人翻过很多遍。陈砚舟接过时，指尖扫到封面上凹凸的压痕，是《货币战争》四个字。
“不是让你学怎么炒股票的。”教授说。
陈砚舟微微一怔，心中暗自琢磨，不是学炒股，那是要学什么？难道是要洞察这金融背后的暗流涌动，看清那些看不见的手如何操控市场？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那我学什么？”他问。
“看谁在炒。”教授盯着他，“你今天问的问题，不该从一个大一学生嘴里出来。”
陈砚舟没笑：“问题本身没有年级限制。”
教授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从包里抽出一支钢笔，在扉页写了几笔，递回来。
陈砚舟低头，看见一行字：“致未来的操盘手”。
他抬眼：“我现在连账户都没有。”
“操盘手不一定要碰钱。”教授说，“但得知道钱怎么被人当枪使。”
走廊灯闪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嗡鸣。教授没理会，继续说：“下周三晚上七点，我办公室有个小会，讲‘政策窗口期的资本流动’。你想来，就带一个问题——不是从书上抄的，是你自己挖出来的。”
“能录音吗？”陈砚舟问。
“可以。”教授点头，“但别外传。你不是记者，但得有记者的嗅觉，又不能真去写。”
说完，转身就走，步伐比来时快。
陈砚舟站在原地，翻开书。一张复印的旧报纸剪报夹在中间，标题是《2005年江川市旧改项目资金流向疑云》。报道旁边用红笔圈了三个名字，其中一个被划掉了，只剩两个。
他合上书，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蓝笔迅速写下：
【林教授在试探。书是测试工具，剪报是线索，研讨会是筛选场。他要的不是答案，是提问的方式。】
红笔在旁边补了一句：
【任务完成：旁听金融讲座｜奖励待领取】
念头刚落，脑子里“叮”了一声。
【任务完成，奖励5000财富值，解锁‘初级金融知识’技能卡】
他闭眼三秒，一段信息流涌入脑海——利率模型、套利逻辑、政策传导路径，像有人在他脑子里快速翻了几页ppt。等他睁眼，走廊尽头的玻璃窗上，雨水正斜斜划过。
他把书塞进背包，拉链拉到一半，忽然瞥见转角处有个人影。
是刚才那个低头看诗集的女生。
她站在拐角，抱着书，目光和他对上了一瞬，立刻低头，转身快步离开，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响了几下，就没了。
陈砚舟没追，只是把拉链彻底拉上，顺手摸了下内袋的纸条，确认还在。
他转身朝楼梯口走，刚迈出两步，手机震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银行App推送：
【您尾号8821的账户入账5000元，当前余额：5023.67元】
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嘴角微微翘了下。
“系统还挺准时。”
刚把手机收好，迎面走来两个学生，一边走一边聊。
“听说林教授下周要开私密研讨会，只请五个人。”
“谁啊？经管院那几个尖子？”
“不知道，但他留了一个大一的。”
“哪个大一的？”
“经济系的，姓陈，今天在讲座上提了个狠问题。”
陈砚舟从他们身边走过，假装没听见。
等到了楼梯口，他停下，回头看了眼三教阶上的方向。教室门关着，灯也灭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
他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新建一条：
【问题方向：江川市土地拍卖前，哪些人能提前拿到规划图？他们怎么变现？】
打完字，他删掉“变现”两个字，改成“操作”。
“变现太直白，”他自言自语，“教授要的是‘操作’。”
下楼时，他路过公告栏，看见自己昨天贴的四级备考计划还贴在角落，被雨水溅湿了一角。他停下，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四级可以晚点考。”他说。
走出教学楼，雨没小，反而更大了。他没带伞，只好把背包抱在胸前，快步往食堂方向走。
路过小卖部时，他进去买了瓶矿泉水，顺便看了眼收银台上的报纸。
头版是江川市新城规划的新闻，配图是张模糊的沙盘模型，下面写着：“预计下周启动土地出让程序”。
他掏出手机，对着报纸拍了张照，发到一个刚建的微信群，群名是：“操盘手预备役”。
群里只有一个人——他自己。
发完，他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走出小卖部。
雨中，一个穿运动外套的男生从对面跑过来，手里举着伞，但伞歪得厉害，半边身子都湿透了。他冲进教学楼，看都没看陈砚舟一眼。
陈砚舟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人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体育系的？”他心想，“跑这么急，是去训练还是逃课？”
他没多想，继续往食堂走。
食堂门口，几个学生挤在屋檐下等雨小点。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四点四十三分。
刚抬脚要进，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系统提示：
【新任务触发：与校内三名不同专业学生深度交谈】
【奖励：人脉资源x1，财富值3000】
【倒计时：71:59:47】
他站在门口，没动。
“深度交谈？”他笑了下，“看来系统也不信我能靠一个人赢。”
他收起手机，走进食堂。
热气扑面而来，饭菜香味混着人声。他端着餐盘找座位，目光扫过一圈，最后停在靠窗的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面前摊着本《财政学》，正用红笔划重点，眉头皱得像解不开的结。
陈砚舟走过去，坐下。
“这章难点在第三段。”他说。
男生抬头，眼神警惕：“你是谁？”
“刚才从教学楼过来的。”陈砚舟夹了口菜，“你划错了，重点是第四段的模型推导。”
男生愣了下，低头看课本，又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在看哪一章？”
“书页折角了。”陈砚舟指了指，“而且你用红笔，说明是复习第二遍，第一遍应该用蓝笔。”
男生眼神变了：“你谁啊？”
“陈砚舟，经济系。”
“李阳。”男生合上书，“你就是今天提问的那个？”
“是。”
李阳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不怕林教授？”
“怕。”陈砚舟说，“但更怕自己永远问不出那种问题。”
李阳没说话，低头搅了搅饭，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对这章财政模型里的税收转嫁理论一直不太理解，课本上说消费者可能会承担部分税收，但我觉得这在实际市场中很难准确判断消费者到底承担了多少，毕竟市场因素太复杂了。”
陈砚舟微微点头，说道：“你的困惑很有道理，税收转嫁在实际市场中的确很难精确量化。不过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思考，比如从市场的供需弹性来看。如果某种商品的需求弹性很小，而供给弹性很大，那么生产者就更容易将税收转嫁给消费者。”
李阳眼睛一亮，追问道：“那怎么判断商品的供需弹性大小呢？”
陈砚舟拿起笔，在餐巾纸上简单画了个坐标图，解释道：“一般来说，生活必需品的弹性较小，比如粮食、水电等；而奢侈品或者有较多替代品的商品弹性较大，比如高档化妆品、电子产品等。我们可以根据这些特性来大致判断。”
李阳看着餐巾纸上的图，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我之前一直没往这方面想过。”
这时，食堂广播响起：“请各位同学注意，雨势加大，校内班车将提前十分钟发车。”
李阳猛地站起来：“我得走了。”
“问题可以晚点想。”陈砚舟说。
“但机会不会。”李阳抓起书，转身就走。
陈砚舟坐在原地，吃完最后一口饭，心中五味杂陈。他明白机会稍纵即逝，就像这雨中的班车，一旦错过，不知何时再来。
他翻开笔记本，蓝笔写下：
【李阳，经管院，勤奋但受限，需外力撬动】
红笔补了一句：
【任务进度：1\/3】
他合上本子，抬头看向窗外。
雨还在下，食堂玻璃上全是水痕。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和身后排队打饭的学生重叠在一起。此时，食堂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是林悦。她头发有点湿，抱着那本诗集，站在门口抖了抖伞。当她的目光扫过食堂，最后落在他身上时，陈砚舟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电流穿过身体。他既期待林悦走过来，又有些不知所措，就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突然看到了光亮，却不知道该如何迎接。
两人对视一秒。
她没走过来，也没走开，只是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
陈砚舟把手里的餐盘轻轻放在回收台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