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收起手机，U盘在掌心转了个圈，顺势塞进外套内袋。阳光正好照在“素界·首发测试基地”的新牌子上，反光晃了一下眼。他没多看，转身朝校门口走去。
孙浩的车就停在路边，车窗摇下，探出一张笑嘻嘻的脸：“还站那儿发呆？协会茶话会都快开始了。”
“走吧。”陈砚舟拉开副驾门，坐进去时顺手整理了下背包带子。
车内空调开得足，孙浩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今儿可不比往常，李顾问难得露面，平时连请都请不动。你要是能搭上话，以后办事少踩一半坑。”
“李顾问？”陈砚舟问。
“市里政策活字典，以前在住建口干了二十年，现在是咱们协会的座上宾。”孙浩顿了顿，“不过这人有个毛病——不爱听空话，谁要是一开口就是‘愿景’‘蓝图’，他扭头就走。”
陈砚舟点头，没再多问。
青年企业家协会的活动安排在江川大厦十九楼的会议厅，落地窗外整座城市铺展眼前。签到台前人流不断，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三五成群，手里端着咖啡低声交谈。
孙浩带着陈砚舟穿过人群，熟络地跟几个会员打招呼。有人瞥见陈砚舟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眼神略显迟疑。
“别理他们。”孙浩压低声音，“穿得再贵，也得等项目落地才算数。”
茶歇区设在会议厅侧翼，长桌摆满点心和饮品。地产专家正站在窗边翻资料，灰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腕表皮带裂了道子，用胶布缠了几圈。
孙浩领着陈砚舟走过去，笑着介绍：“李老师，这是我朋友，陈砚舟，最近在南城搞个小项目，想听听您意见。”
李顾问抬眼看了看，语气平淡：“哦？做什么的？”
陈砚舟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李顾问，手心微微出汗，却仍稳稳握着背包带子。他语速沉稳，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李老师，我知道您时间宝贵，也明白您对空话的厌恶。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说那些虚的。我做这个健康饮品试点，真的是看到了高净值运动爱好者群体的需求。他们不缺钱，缺的是真正透明、可信的产品。我愿意用最真实的数据和方案来证明我的诚意。”
李顾问眉头微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沉默片刻，终于缓缓点头：“你能这样想，倒也有几分真诚。”
“又一个做饮料的？”他嘴角微动，重新打量陈砚舟，“江川去年批了十七个同类项目，活下来的不到五个。”
“我知道风险。”陈砚舟从包里抽出一页纸，“但我做的不是饮料，是消费信任链。比如，顾客扫码就能看到原料产地、加工时间、运输温控记录，甚至当天水质检测报告。”
李顾问眉头一挑，接过纸扫了一眼：“数据来源可靠？”
“地下拳赛两百名核心观众行为分析，结合三个月校园销售模型推演出来的。”陈砚舟语速平稳，“这群人愿意为‘透明’买单，哪怕贵三倍。他们不怕花钱，怕花冤枉钱。”
李顾问沉默几秒，忽然问：“你拿什么保证你的供应链真能做到你说的那样？”
“目前做不到。”陈砚舟坦然道，“所以我来找您。我听说目标地块属于重点扶持项目，环保审批可以走绿色通道，但必须提前交生态补偿方案和噪音预案。我想知道，这个‘提前’，到底提前多久？材料标准有没有弹性空间？”
周围安静了一瞬。
孙浩悄悄瞪大眼，心想这小子胆子真不小，第一次见面就把最敏感的问题甩出来。
李顾问盯着他看了两秒，竟笑了：“你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不是来蹭资源的。”他把那张纸递回去，“周三上午九点，环科院评审会旁听席给你留两个位置。去听听，就知道什么叫‘材料合规’。”
说完，他转身走了，背影挺直，脚步沉稳。
孙浩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靠，他居然真答应了！他上次这么痛快还是三年前给副市长讲课！”
陈砚舟听到这话，心中一喜，连忙在笔记本上迅速记下几个关键词：
“绿色通道、生态补偿、噪音预案、周三九点”。
“你刚才是真敢问啊！”孙浩拍他肩膀，“别人恨不得把自己吹成下一个独角兽，你倒好，直接承认‘现在做不到’。”
“没必要装。”陈砚舟合上本子，“他看得多了，假的瞒不住，真的反而容易信。”
孙浩摇头笑：“你这套打法，跟咱们这儿多数人不一样。他们都忙着互相吹，你倒好，上来就拆自己台，结果人家还更愿意帮你。”
“因为我说的是实话。”陈砚舟抬头看向会议厅中央，“而且我需要的也不是夸奖，是信息。”
孙浩啧了一声：“怪不得赵宇最近总打听你。我还以为他是想挖你去做策划，原来你是真在攒底牌。”
两人正说着，服务生开始收拾茶歇桌，提醒下一轮分享即将开始。
陈砚舟起身准备返回主会场，路过一台打印机时，顺手按了暂停键。屏幕上正输出一份文件标题：《江川市旧改项目环保审批操作指引（内部参考）》。
他没多看，只记下了文档编号。
回到座位，他打开手机，系统界面无声浮现：
【人脉资源“地产专家”已解锁】
【奖励：政策咨询优先响应权（3次）】
他指尖一点，确认接收。
邻座几位年轻创业者正在讨论融资估值，一人说：“只要故事够大，投资人自然会追着投。”
陈砚舟低头喝了口凉掉的茶，轻声对孙浩说：“故事讲太大，等落地时摔得更狠。”
“那你打算怎么落地？”孙浩问。
“先让评审会的人记住我。”陈砚舟翻开笔记本，在蓝笔字旁边画了个框，“他们每天听十个项目，能记住的不超过三个。如果我能提出一个他们没想到的问题，或者补上他们忽略的细节，下次开会，他们就会主动问我：‘那个做透明饮品的来了吗？’”
孙浩听得直乐：“你这是要把自己变成会议彩蛋？”
“不是彩蛋。”陈砚舟收起笔，“是钉子。钉进他们的认知里，拔不掉的那种。”
孙浩刚想接话，主持人走上台，宣布下一环节开始。
灯光调暗，投影亮起，ppt第一页写着：“城市更新中的商业机遇”。
陈砚舟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前排李顾问的背影上。对方正低头翻一本厚册子，手指时不时在某行文字上轻轻敲击。
他悄悄打开录音功能，贴身放好手机。
分享进行到一半，主讲人提到环保评估周期通常需要四十五天以上，现场不少人皱眉。
陈砚舟观察着台下众人的反应——有人频频点头，有人蹙眉记录，还有人已经开始低头刷手机，显然对这类流程性内容兴趣寥寥。但他知道，这个问题正是他切入的关键时机。他举手，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请问，如果是市级重点扶持项目，配套绿色通道，这个周期能压缩到多少天？”
全场安静。
主讲人迟疑了一下：“理论上……三十天内。”
“实际呢？”陈砚舟追问。
主讲人苦笑：“如果你能在提交材料前三天，让评审组提前看到完整的生态补偿测算和社区影响评估，十五天也能过。”
台下一片哗然。
李顾问这时转过头，看了陈砚舟一眼，微微点头。
散会铃响，人群陆续起身。孙浩兴奋地拉着陈砚舟往外走：“你刚才那一问太准了！好多人都掏出手机记笔记！”
陈砚舟没急着走，留在原地整理背包。
他从夹层取出一张便条，是李顾问临走前悄悄塞给他的，上面手写着一行字：
“周三上午九点，环科院评审会旁听席预留两个位置。”
他把便条夹进笔记本，在蓝笔字下方补了一句：
“信任不是靠说出来的，是靠问出来的。”
手机震动。
屏幕亮起：
【任务“参与地产领域活动”进度+50%】
【建议：利用政策窗口期，提前布局合规材料准备】
他指尖划过屏幕，准备关机。
就在这时，会议室门口走进一个人，手里拿着文件夹，目光扫视全场，最后停在陈砚舟身上。
那人穿着深色衬衫，第三颗扣子绷得发亮。
他冲陈砚舟扬了扬下巴：
“听说你今天问了个好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