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的视线从窗外收回，那只麻雀已经扑棱着翅膀折身飞走。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选择了‘是’。
系统界面一闪而过，两张人脸浮现在眼前，旁边附着简短标签。他没多看，迅速记下名字和位置，把手机塞回裤兜。笔记本蓝笔页已经翻到新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字：问技术细节破冰，用市场洞察留人。
他起身朝茶水区走去。
人群三五成群，大多围着政策解读的展板讨论，话题绕不开“城市更新”“存量盘活”这类大词。陈砚舟扫了一圈，锁定了目标——一个穿旧夹克的男人正低头翻手册，眉头皱得像是刚踩到地雷。
他走过去，语气平静：“您觉得当前城市更新项目里，地下管网改造的成本占比，真的能压到8%以下吗？”
男人抬头，眼神带着审视：“你做什么的？”
“学生。”陈砚舟笑了笑，“不过最近在研究低成本高密度开发。”
对方合上手册，打量他一眼：“那你应该知道，模块化预制管廊听着漂亮，可现场拼接误差一大，后期漏水修起来更贵。”
“但如果配合bIm模拟施工路径呢？”陈砚舟反问，“提前预演三次以上，把管线交叉点控制在标准容差内，工期至少省三成。”
男人愣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在手册边缘敲了两下。
“你看过《市政建设成本白皮书》？”
“不止。”陈砚舟从包里抽出那份打印好的申报材料，“我还算过咱们市近三年八个老城区改造项目的平均开挖周期，发现延误主因不是地质问题，而是协调部门太多。如果由一家总包单位统一对接，光审批时间就能砍掉四分之一。”
男人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行啊，大学生还能算这个？”
“不然怎么毕业？”陈砚舟也笑，“总不能靠写诗找工作吧。”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原本只是路过的人也停下脚步。有人插嘴：“可总包模式责任太大，小公司扛不住。”
“那就拆任务。”陈砚舟接过话，“设计归设计，施工归施工，验收再单独委托第三方。风险分散了，反而更容易推进。”
李国强——虽然还没自我介绍，但陈砚舟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点点头，翻开自己随身带的记事本，快速写了点什么。
“你说的这些，”他抬眼，“是不是已经在哪个项目上试过？”
“没有。”陈砚舟坦然，“但我刚拿下一块地，准备试试。”
周围几个人交换了眼神，明显来了兴趣。
“哪块地？”
“中轴线北段，原纺织厂旧址。”陈砚舟打开平板，调出卫星图，“上周拍下的，昨天银行批了首期贷款。”
这话像往油锅里滴了水，瞬间炸开。
“那块地？地段不错，但拆迁遗留问题一堆。”
“听说周边居民反对声挺大。”
“而且容积率卡得死，做商业不划算，做住宅又起不了量。”
陈砚舟听着，没急着解释，只问了一句：“如果我不追求高周转呢？”
众人安静下来。
陈砚舟的目光在图纸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共生社区’，这个在他脑海中盘旋已久的名字，终于要在这个现实的土壤中生根发芽了。
“我想做垂直绿化+底层架空公共空间。”他继续说，“不堆楼层，也不搞封闭小区。一楼留给社区食堂、共享自习室、老年活动中心，屋顶种菜，外墙爬藤蔓植物。物业费按户均摊，但所有公共区域对周边居民开放。”
李国强眯起眼：“听起来不像地产项目，倒像个社会实验。”
“可现在的年轻人，”陈砚舟看着他，“谁还愿意住那种千篇一律的钢筋盒子？他们要的是生活方式。我要做的，就是让这种生活便宜点，真实点。”
李国强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我叫李国强，结构工程出身，现在自己接点小项目。”
“陈砚舟。”他握手，“缺个能把想法落地的人。”
“你这想法落地难度不小。”李国强直言，“光日照间距就得反复测算，还得考虑通风死角。你有设计团队？”
“正想找。”陈砚舟直视他，“您愿不愿意当第一个？”
李国强没立刻答应，而是拿起平板仔细看规划草图，手指划过几处关键节点。
“你这栋楼西向开窗太多，夏天得加遮阳系统。”
“我已经选了可调节外挂百叶。”陈砚舟指着图纸一角，“预算有限，但不想牺牲体验。”
李国强抬头看他一眼，嘴角微扬：“你还真做了功课。”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
“你们聊得热闹啊。”一个利落短发的女人端着咖啡走过来，金属框眼镜后的眼神透着精明，“刚才听见‘生活方式’，我就忍不住过来了。”
“张慧。”她主动伸出手，“以前在房企做营销，现在自己干。”
“陈砚舟。”他握手，“刚才还在想怎么才能让别人愿意回来住。”
“哦？”张慧挑眉，“那你想到什么了？”
“或许不该让他们‘回来’。”陈砚舟说，“而是让父母辈的生活方式变得值得向往。”
张慧眼睛亮了一下：“继续说。”
“比如把菜市场升级成‘邻里生活中心’。”他语速平稳，“早上卖菜，中午变快餐档口，下午是亲子烘焙坊，晚上还能办露天电影。老人有地方下棋，孩子有地方玩，年轻人顺路接爸妈下班顺便买菜——三代人能在同一个屋檐下各得其所，这才是真正的便利。”
张慧没说话，低头喝了口咖啡，然后笑了。
“这话说得不像个学生。”
“我也不是来混人脉的。”陈砚舟翻开申报材料最后一页，“这是我拍下的地块，刚拿到贷款批文。现在缺的不是想法，是能把想法落地的人。”
张慧翻了两页，忽然问：“你打算怎么讲故事？”
“故事？”陈砚舟反问。
“对。”她点头，“没人关心建筑结构，但他们会在意‘那个允许邻居在屋顶种菜的小区’。你要卖的不是房子，是记忆点。”
李国强插话：“可光有记忆点不够，得算清楚每平米成本。”
“所以我需要你们两个。”陈砚舟看着他们，“一个帮我把结构做扎实，一个帮我把故事讲出去。”
张慧笑了：“你倒是会打包。”
“不是打包。”陈砚舟摇头，“是整合。你们各自擅长的事，刚好补足我不会的部分。”
三人站在角落圆桌旁，气氛悄然变化。
李国强问：“你预计什么时候开工？”
“一个月内完成方案报建。”陈砚舟答，“三周内启动首批招商。”
“时间紧。”李国强皱眉。
“但够真实。”张慧补充，“没有ppt式理想主义，也没有纯粹逐利的铜臭味。”
陈砚舟看着李国强和张慧，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他轻声说道，“我们一起，把这个项目做成江川的骄傲。”
“所以？”陈砚舟看着他们，“愿不愿意一起试试？”
李国强没说话，掏出笔在记事本上写了串数字，推过来：“这是我的报价区间，按阶段付款，前期只收定金三成。”
陈砚舟看了一眼，点头：“合理。”
张慧则直接拿出手机：“加个微信？我把过往案例发你看看，别回头说我只会吹牛。”
“我也怕遇到只会画饼的甲方。”陈砚舟扫码时笑道，“还好，我不是。”
三人交换完联系方式，张慧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这项目有名字了吗？”
陈砚舟一顿。
他还真没想过。
“暂时叫‘共生社区’。”他说，“因为我想做的，不是让人搬进来，而是让这片地重新活起来。”
“名字不错。”张慧点头，“简单，又有温度。”
李国强合上本子：“那三日内详谈？我带团队核心成员。”
“我也会准备好财务模型和初步动线设计。”张慧补充。
“好。”陈砚舟收起手机，“到时候，咱们一起把这块地，变成江川的新样本。”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没拿出来看，但心里清楚——
系统提示来了。
【任务“结识专业地产团队”完成】
【奖励：人脉资源卡x1】
他没急着查看，而是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两人身上。
“对了，”他忽然说，“你们觉得，如果我们在一楼设个共享厨房，周末开放给住户办家宴，会不会太理想化？”
李国强皱眉计算：“面积利用率会降低五个点。”
张慧却笑了：“但拍照发朋友圈的概率，能提高百分之七十。”
“那就做。”陈砚舟干脆地说，“成本可以省，但人心不能算太细。”
三人相视一笑，气氛彻底松动。
此时交流会尚未结束，大厅另一侧仍在进行主题演讲，但这边的小圆桌已围成临时作战室。
陈砚舟打开平板，调出地块卫星图，铺在桌面。
“我们先从公共空间布局开始？”他提议，“谁来画第一笔？”
李国强伸手：“我来看看日照分析。”
张慧也凑近：“我想知道入口该怎么设计，才能让人一眼记住。”
陈砚舟指着图纸上的公共空间区域，“这里我们可以设置一个儿童游乐区，旁边配上一个咖啡厅，方便家长看护孩子的同时也能享受休闲时光。”
李国强点头表示赞同，“这个想法不错，但要注意游乐区的安全性和咖啡厅的噪音控制。”
张慧则补充道，“我们还可以在咖啡厅的墙上设置一些艺术展览，增加社区的文化氛围。”
陈砚舟没动，只是静静看着他们讨论起来。
他的手指轻轻敲着膝盖，像在弹一首无声的曲子。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角那份申报材料上，封面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城市更新试点申报材料
而此刻，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图纸上，恰好覆盖了那片曾被遗忘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