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的电话刚挂断不到十分钟，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
陈砚舟正盯着主控权限日志发愣，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又删掉。他没抬头，只听见脚步声沉得像拖着沙袋，直到一双沾着水泥灰的运动鞋停在桌前。
“你这地方，比我们体训馆还冷。”
是周强的声音。
陈砚舟这才抬眼。周强站在那儿，肩宽背厚，校队训练服敞着领口，露出里面一件洗得发灰的t恤。他身后没跟着人，但走廊尽头隐约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列队。
“你怎么来了？”陈砚舟问。
“你说怎么来的？”周强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沙发腿发出一声抗议，“昨晚你给我发硬盘的时候，顺带说了句‘最近别去修车铺’。我寻思，这话说得不对劲——你平时能藏的事儿从不提醒，一提醒，就是真要出事。”
陈砚舟没接话，只是把屏幕转向他，展示那条艾米丽发来的消息：“灯光系统被人动过，操作记录清了。”
周强眯眼看了两秒，忽然咧嘴一笑：“所以你现在是被监听、被入侵，还可能被炸？”
“目前只是推测。”
“哈。”周强猛地站起来，拍了下桌子，“那你等什么？叫人啊！咱们篮球队二十个爷们儿，昨晚打完友谊赛都没走，就在楼下等你一句话。”
陈砚舟终于笑了下：“你们又不是保安。”
“我们也不是怕事的人。”周强转身拉开门，冲外面吼了一声，“都进来！”
走廊里顿时涌进一大群人。全是体育系的学生，高矮胖瘦不一，但个个肌肉结实，走路带风。有人手里还拎着早餐袋子，油条都快凉了也没顾上吃。他们没说话，只是挨个站到办公室门口、电梯间、楼梯口，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
“这算什么？”陈砚舟问。
“临时安保。”周强叉腰站着，“我们不查身份、不搜包，但谁要是眼神飘忽、手往兜里摸，立马请他喝杯茶。”
陈砚舟看着这群人，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这些家伙平日里打球打架都不带怕的，现在却一个个绷着脸，生怕漏掉一个可疑分子。有个小个子队员甚至蹲在消防栓旁边，假装看手机，实则盯着来往行人脚尖的方向。
“行吧。”他合上笔记本，“那就麻烦各位兄弟了。”
话音刚落，前台打来电话：“有快递，说是加急件，物业转交的。”
陈砚舟皱眉：“我没订东西。”
“对方说必须亲手交给你。”
五分钟后，一个牛皮纸包裹被送进办公室。包装粗糙不堪，封口处的胶带像是被人随意缠了几圈，边角处有明显的磨损痕迹，还残留着一些深褐色的污渍，像是被水浸泡过又风干留下的。陈砚舟戴上手套，手部动作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颤抖，他用剪刀缓缓剪开外层。里面是个硬壳信封，没有寄件人信息。打开一看，一枚刀片滑了出来，落在桌面上发出“当啷”一声，在这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刀刃上的暗红色痕迹，如同干涸的血痂，散发着一股刺鼻且令人作呕的气味。
周强凑近看了一眼，脸色变了：“这是血。”
陈砚舟没动，只是用笔尖轻轻翻了翻刀片背面。另一面刻着一道浅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划出来的符号——一个歪歪扭扭的“x”。
“还有别的吗？”他问前台。
“就这个，送的人穿着物业制服，戴着帽子，没露脸。”
陈砚舟点头，让前台回去后立刻调监控。他自己则把信封翻过来，在封口内侧发现了一丝粉末。他捻了一点，凑近鼻尖闻了闻。
硝味。
微量炸药残留。
他放下手，脸上依旧平静。
周强却火了：“这是警告？还是真想炸你？”
“两者都有。”陈砚舟把刀片装进证物袋，随手塞进文件夹夹层，“刀片是恐吓，炸药残留是试探。他们想知道我会不会退。”
“那你退不退？”
“退？”陈砚舟站起身，整了整外套，“签约仪式提前两小时，现在离开始还有八十七分钟，投资人陆陆续续该到了。”
周强咧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干。”
“通知你的人，重点盯三处：地下车库出口、东侧货梯、连廊西侧通风井。”陈砚舟走到白板前，拿笔画了三个圈，“尤其是货梯，昨晚那辆黑车最后一次出现就在那儿。”
“明白。”周强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等等。”陈砚舟又补充一句，“别穿统一衣服，分散站位。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来参观的球迷，不是保镖。”
“懂了，低调威慑。”周强嘿嘿一笑，“放心，咱体育生别的不行，气势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说完转身出去安排。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
陈砚舟坐回椅子，打开系统界面。红色提示框还在闪烁：
【检测到物理威胁等级提升，建议立即激活“保镖资源”】
他盯着看了两秒，再次点了“暂不处理”。
保镖资源留着，关键时刻才能救命。而现在，他需要的是人心。
十分钟后，第一批投资人抵达。会场入口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而明亮的光线，映照在红地毯上，显得格外庄重。陈砚舟站在会场入口迎宾，他身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的领口系着一条精致的蓝色领带，整个人散发着沉稳而自信的气质。他的眼神专注而温和，每一个与投资人握手的动作都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冷淡。
一位戴金丝眼镜的老总笑着走来，他的步伐稳健，脸上带着一种历经商海沉浮的从容。“陈总，听说昨晚出了点状况？”老总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探究。
“一点小插曲罢了。”陈砚舟微笑回应，他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又让人安心，“媒体同行之间的私人恩怨，不影响今天的大事。您看，这会场的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就等着咱们共同开启这重要的时刻呢。”说着，他微微侧身，引导老总看向会场内部。会场里，工作人员们正忙碌而有序地做着最后的准备，签约台上的文件摆放得整整齐齐，周围的鲜花散发着阵阵芬芳。
对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想要从陈砚舟的脸上看出更多隐藏的信息。“那你可得小心点，有些人做事，不怕脏手。”
“我也一样。”陈砚舟松开手，目光平静而坚定，如同深邃的湖水，“只不过我更喜欢让他们自己把手伸出来，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老总笑了笑，那笑容中似乎包含着对陈砚舟的欣赏与认可，然后缓缓走进会场。
陈砚舟目送他的背影，眼角余光扫过走廊拐角——周强正靠在墙边，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睛却一刻没离开电梯口，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守护着一片重要的领地。
又过了五分钟，赵宇匆匆赶来，他的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额头上还冒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匆忙赶来。“你疯了吧？这种时候还敢办仪式？”赵宇压低声音，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刚才三家媒体都被威胁了，说谁报道今天的事就炸楼！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真出了事，我们可都担待不起啊！”
“所以我才更要办。”陈砚舟递给他一份合同，合同上的文字清晰而规整，“而且要办得所有人都看见，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不会被这些威胁所吓倒。这不仅仅是一场签约仪式，更是我们向对手展示决心和实力的时刻。”
赵宇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眼神中从最初的焦急逐渐转变为一种理解和坚定，忽然叹了口气：“你小子……真是越压越硬。”
“不是我硬。”陈砚舟望向大厅中央的签约台，签约台上的鲜花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娇艳，“是他们太急。炸药味都敢往快递上蹭，说明已经乱了阵脚。我们只要稳住阵脚，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就一定能取得胜利。”
赵宇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骤变，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没有血色：“警方刚接到匿名报警，说大楼里有炸弹，正在赶过来排查。”
陈砚舟点点头，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让他们查。反正我们没藏着，我们要相信警方的专业能力，同时也要让所有人看到我们的坦荡。”
“你就不怕真有？”赵宇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怕。”陈砚舟轻声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但更怕他们以为我怕。如果我们因为这点威胁就退缩，那我们就输了，而且会输得一败涂地。我们要用行动告诉他们，我们不会被任何威胁所屈服。”
这时，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新提示：
【成就解锁：大哥气质】
【评价：在危机中凝聚团队，以非正式权威建立信任网络】
【奖励：人脉资源+1（可触发“民间支援网络”联动任务）】
他没多看，只是把手机收进口袋。
大厅里，投资人陆续入座，他们的脸上带着各种不同的表情，有好奇，有期待，也有一丝担忧。灯光稳定，凤凰投影按时亮起，火焰般的光影在穹顶流转，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有跃动的光斑，仿佛给整个会场都披上了一层神秘而庄重的色彩。
周强带着队员们分布在各处，有的假装聊天，手时不时会比划一下，像是在讨论刚刚结束的一场精彩比赛；有的低头玩手机，但眼神始终警觉。他们的存在既不明显突兀，又能给人一种威慑感。
一名投资人经过时，无意间撞到一个队员肩膀。那人没道歉，反而上下打量对方，眼神中带着一种挑衅和不屑。队员不动声色地回视，嘴角微扬，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中带着一种自信和从容，仿佛在告诉对方：“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投资人讪讪一笑，加快脚步走了。
陈砚舟站在签约台旁，手按在文件夹上。刀片还在里面，文件夹的边缘因为他的用力而微微翘起。他知道，真正的移交，不在证据袋里，而在所有人的眼神中。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签约台上，仿佛在等待着一个重要时刻的来临。
这时候，电梯“叮”地一声开了。
一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走出来，帽檐压得很低，右手插在口袋里，脚步有些匆忙。周强立刻朝最近的队员使了个眼色。那人慢慢靠近电梯口，假装系鞋带，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夹克男的一举一动。夹克男脚步一顿，左右看了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忽然转身走向安全通道。
陈砚舟看见了，却没有出声。
他知道，有些人跑得越急，留下的脚印就越深。
他拿起合同，翻开第一页。
墨迹清晰，纸张平整，就像这场局，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给对手翻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