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涯猛地回头,破桌上那封举荐信的火漆纹路边缘,血线已彻底渗入残玉,青芒一闪而灭。他瞳孔骤缩,掌心按住胸前玉佩,寒意顺着脊背直冲脑门。这不是错觉,也不是神魂幻象——刚才那一瞬,玉佩内部传来极细微的震动,像有东西在识海深处敲击青铜钟,声音虽轻,却震得他耳膜生疼。
他指节再次轻叩刀柄三下,力道比往常重了一分。这是三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当生死关头,他都要确认自己是否还清醒。此刻体内灵力流转顺畅,经脉无阻,意识清明。可越是如此,他越清楚:这一次的预警,来自玉简本身。
闭目凝神,他试图捕捉那股异动的源头。刹那间,神魂深处轰然炸开一幅画面——东侧城墙塌陷,碎石飞溅,黑影如潮水般涌进城内,直扑民居区。他甚至听见孩童哭喊、屋梁断裂的声音,画面短暂却清晰,仿佛亲眼所见。等他猛然睁眼,冷汗已浸透后背。
城东是废弃旧道,常年无人进出,墙体早已龟裂,若真从那里突破,百姓毫无防备。他不再犹豫,转身取回嵌在破桌中的短刀,将染血残玉贴身收好,借着月色朝废料堆潜行而去。脚下碎石发出轻微摩擦声,每一步都压低重心,避开巡逻守卫的视线。
抵达东区废料堆时,他一眼锁定一根千斤断柱。这根断梁原是城门绞盘的主轴,三年前妖兽夜袭时被风狼王撞毁,一直堆在此处。他单肩扛起,木刺扎进皮肉,掌心因摩擦迅速渗出血迹,却未停步。每走十步便靠墙调息一次,体内那丝液态灵力随呼吸循环,将疲惫感缓缓驱散。这是玉简化劫反哺所得的体魄之力,远超寻常炼气修士。
途中忽觉地面微颤,他立刻伏地细察。泥土表面留有一道爪痕,深且新,三趾分明,正是三阶风狼的足迹。方向正对东门缺口。他眼神一沉,心中再无疑虑——玉简所示非虚,敌袭将至,且目标明确。
加速推进封堵工程,他以断梁为基,叠上碎石与焦木,层层垒砌。动作干脆利落,每一击都精准卡入缝隙。他知道,只要迟一步,整座城都将陷入血火。体力不断消耗,手臂肌肉开始抽搐,但他咬牙坚持,直到最后一块巨石落下,彻底封死通道。尘灰扬起,遮住半面残墙,他靠着断柱喘息,目光紧锁荒原地平线。
刚撤离不久,巡夜守卫便发现东门异常。脚步声由远及近,沈玉璃披着月白劲装率队赶来,手中银簪泛着冷光。她蹲下查看封堵结构,指尖抚过断梁接缝,眉头微蹙:“这不是临时堆砌,而是有意加固。”随即抬头环顾四周,在一处墙角发现了遗留的工具痕迹——那是叶无涯故意留下的铁镐印。
“有人提前动手了。”她低声说道,目光扫向暗处。
叶无涯悄然现身,站在残墙阴影下,未靠近,也未开口。沈玉璃看见他,眼神微变,快步上前:“你什么时候来的?”语气中带着警惕,“昨夜全城以为太平,为何唯独你盯住东门?”
他沉默片刻,只道:“它要塌。”
“谁告诉你它会塌?”她追问,声音压低,“你不可能凭空知道这里有缺口,更不可能预料到敌袭路线。除非……你看到了什么。”
远处荒原忽然传来低沉狼嚎,风沙卷起,黑影自地平线浮现,成群结队,速度极快。正是风狼群卷土重来之势。沈玉璃脸色一变,立即下令设伏:“弓手埋伏南侧巷口,长矛组封锁主街,不得放一头妖物进城!”
狼群逼近城下,却发现东门已被封死,攻势受阻,被迫转向南侧。队伍出现短暂混乱,几头领头风狼嘶吼咆哮,试图强拆墙体,却被预先布置的滚石砸中,当场毙命。守备军士气大振,迅速占据有利地形。
战斗尚未打响,局势已然扭转。沈玉璃站在高墙之上指挥调度,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叶无涯的位置。他并未参与布阵,而是独自立于东门残墙顶端,背对众人,目光死死盯着狼群动向。他的右手搭在刀柄上,指节不断轻叩,节奏稳定,却透着一股压抑的紧张。
她跃身上墙,落在他身旁三步外:“你早就知道它们会从东边来。”这不是疑问,而是确认,“不是猜测,不是巧合。你有办法预知危险,对不对?”
叶无涯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只感觉到胸前玉佩再度传来一丝温热,不像刚才那般剧烈,更像是某种回应。他知道,玉简又一次完成了它的使命——吞噬劫难之力,转化为逆炁,悄然淬炼他的神魂。但此刻,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沈玉璃盯着他侧脸,声音冷了几分:“如果你掌握的是某种禁忌之术,我可以替你隐瞒。但如果你隐瞒的是全城安危……我不会允许。”
风沙扑面,吹乱她的发丝。远处狼群仍在躁动,一头体型巨大的风狼王缓缓走出队列,仰头望向城墙,眼中泛起幽绿光芒。它没有立即进攻,而是低吼一声,所有风狼同时趴伏在地,似在等待命令。
叶无涯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它们在等。”
“等什么?”
他抬起左手,指向西北方一处坍塌的了望塔:“那里有动静。”
沈玉璃顺着他所指望去,只见塔顶瓦砾微微晃动,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还未反应过来,一支淬毒箭矢破空而来,直取她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