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破空的刹那,叶无涯肩头猛然一震,左臂被毒锋贯穿,皮肉翻卷,血线顺着断口喷涌而出。他整个人向前扑倒,将沈玉璃压在身下,短刀横扫,刀刃与箭尾相撞,发出刺耳金鸣,箭杆应声折断。剧痛如蛇钻心,但他没有松手,反而借着前冲之势将她护在墙角凹陷处。
沈玉璃右臂已泛起青黑,指尖发麻,银簪脱手落地。她咬牙撑起身子,想推开他:“你疯了?这毒能蚀骨穿髓!”
叶无涯没说话,右手死死按住胸前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块染血的残玉正剧烈震颤,热度透过衣料灼烧皮肤。他知道,这不是被动化劫的时机——而是唯一能逆转生死的契机。
风狼王立于断墙之上,幽绿双瞳锁定两人,喉间滚出低沉咆哮。音波如潮水般扩散,地面碎石微微跳动,守军耳鼻渗血,纷纷跪倒在地。叶无涯却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嘴角咧开一道狠厉弧度。他一把扯下肩上断箭,鲜血飙射中,掌心紧贴玉佩,嘶吼出声:“来!”
轰——
神魂深处炸开一声巨响,仿佛有古钟自万丈深渊被敲醒。逆命玉简嗡鸣不止,青芒自心口炸裂,瞬间缠绕四肢百骸,如同活物般游走经脉。他主动张开灵台,将那股撕裂神魂的音波之力引入体内。狂暴气流冲入识海,寻常修士早已神志溃散,可就在即将崩解之际,玉简骤然吞噬全部劫力,转化为精纯逆炁反哺全身。
骨骼发出细微爆响,肌肉纤维寸寸撕裂又重组,血液沸腾如熔铁。他的瞳孔彻底转为碧色,映着残阳如血,竟无半分人类情绪,只有纯粹的战意与觉醒。风狼王首次露出忌惮之色,后退半步,爪下碎石崩裂。
三头精英风狼趁机攀上断墙,利爪抓地,獠牙外露,直扑二人所在位置。叶无涯猛然起身,短刀横斩,刀锋划过空气竟带起一抹青痕。第一头风狼头颅飞起,脖颈喷出黑血;第二头刚跃至半空,他屈膝撞向其胸腔,肋骨尽碎,落地时已成肉泥;第三头扑咬而来,他侧身避让,左手成爪扣住咽喉,猛然发力,咔嚓一声拧断脊椎。
动作干净利落,毫无滞涩。这不是三年尸堆搏杀练就的野性,而是玉简化劫后,身体对战斗本能的极致升华。他一步步走向风狼王,每踏出一步,脚下青芒便蔓延一分,仿佛大地也在回应他的意志。
风狼王怒吼,前爪猛拍地面,音波叠加成环形冲击,墙体轰然坍塌。叶无涯不退反进,迎着碎石狂奔,短刀高举,刀尖直指妖兽咽喉。两者相撞瞬间,他运转逆炁灌注双臂,硬生生扛住千钧之力,膝盖顶入其腹部旧伤,同时刀锋斜撩,切入颈侧动脉。
腥臭血液喷洒满面,风狼王挣扎嘶吼,却被他死死压制。叶无涯双目赤青,口中低语:“你说我命该绝?”
“我说——我命,不由天。”
最后一记回旋斩落下,刀光如月轮横扫,风狼王硕大头颅冲天而起,尸体轰然倒地,激起漫天尘灰。他拄刀而立,呼吸沉重,全身经脉如被火焚,但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明。玉简仍在震荡,余温未散,似乎在庆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主动掌控。
身后传来微弱动静。沈玉璃倚墙坐起,右臂蜷缩,脸色苍白如纸,却仍强撑着看向他。她看见他背影挺得笔直,染血的麻衣猎猎作响,腰间短刀滴落着妖兽之血,而那双眼睛,再不是枯井少年求生时的绝望,而是踏道者临渊不惧的决绝。
她缓缓抬起左手,将断裂的银簪从发间取下,轻轻放入药囊。指尖触到内层一块硬物——是那片与叶无涯玉佩契合的残片。它此刻正微微发烫,似有共鸣。她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声音极轻:“你走的这条路……比谁都险,也比谁都近。”
天际尽头,一道龙吟撕破暮色。
长啸由远及近,穿透风沙,震动城垣。众人抬头,只见血色残阳之下,一艘巨舟轮廓浮现云端,通体漆黑,首部雕有玄鸟图腾,舟身符文流转,每一道纹路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飞舟尚未降落,仅凭气息便让残存风狼伏地颤抖,不敢妄动。
叶无涯缓缓抬头,碧眼倒映着那艘来自玄霄阁的接引之舟。他知道,真正的修道之路,从此刻开始。他也知道,这一战所暴露的力量,必将成为他人眼中异类。但他不在乎。他握紧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脊背始终未弯。
沈玉璃艰难站起,靠在断墙上,目光扫过满地妖尸与焦土,最终落在他身上。她忽然想起三日前那个雨夜,她划破手掌立下血誓时,残玉曾轻微震颤,仿佛天地为证。如今看来,那一誓,不只是救一人,更是送一人踏上逆命之途。
飞舟缓缓逼近,龙吟声越来越清晰,夹杂着某种古老韵律,像是召唤,又像是审判。城中百姓陆续从掩体走出,仰望天空,满脸敬畏。唯有叶无涯伫立原地,不曾挪步。他低头看了一眼肩头伤口,血仍未止,但疼痛已变得遥远。
他抬起右手,抹去脸上混合妖血与汗水的污迹,然后缓缓将短刀插入腰间刀鞘。动作平稳,带着一种新生的笃定。
飞舟底部亮起一道金光,一面青铜古镜缓缓探出,镜面旋转,锁定向城墙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