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涯站在擂台中央,右手还保持着握拳的姿态。碎石边缘的血迹已经干涸,风吹不动他的衣角。沈玉璃站在他身后半步,没有说话,但她的呼吸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刚才那一战留下的气息还在空气中飘着,有人走远了又停下回头看,也有人躲在柱子后低声议论。
钟声再次响起,三长两短,比之前更沉。云阶尽头泛起灵光,一道身影踏空而来。那人脚踩虚空平台,黑袍垂落,袖口绣着玄霄阁主纹。全场弟子立刻跪地行礼,连远处观战的执事也都低头避视。
阁主落在擂台正上方,目光扫过一圈,最后停在叶无涯身上。他没开口,先抬手一挥。两名执法弟子从侧门押着韩立山出来。韩立山脸上全是血,右臂脱臼垂着,嘴里还在骂,却被一道禁言符封住了声音。
“赌斗过程已有留影石为证。”阁主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演武场,“韩立山使用禁符,扰乱秩序,剥夺外门资格,逐出秘境试炼名单。”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低语。有人松了口气,有人皱眉不语。李铭站在角落阴影里,手指掐进掌心,却没有上前。
阁主继续说道:“叶无涯以实力破局,沈玉璃持证护规,洛川于巡查中揭发异动,三人皆合试炼准入之则。秘境名额就此定下,三日后启程。”
叶无涯终于松开右手。指节僵硬,皮肤裂开几道细口,渗出的血混着灰尘结成块状。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小家伙,你命里该有此劫……”
那声音苍老,像是从骨头里钻出来的,又像隔着千山万水传来。叶无涯猛地抬头,四顾无人。沈玉璃察觉到他的异样,往前半步靠近。
“怎么了?”她问。
叶无涯没回答。他把手按在腰间玉佩上,那里一片冰凉,不像之前战斗时那样发烫。可神魂深处有种被注视的感觉,就像黑暗中有双眼睛睁开了。
韩立山被拖走时突然挣扎起来。他挣脱了一个弟子的钳制,冲着叶无涯的方向嘶吼:“你们会后悔的!等着吧!这事没完!”
执法弟子立刻补上镇压符,将他整个人打跪在地上。他的脸贴着地面,眼神却死死盯着叶无涯,嘴角流出带血的唾沫。两名弟子架起他往侧门去,他的腿在地上划出两道血痕。
叶无涯看着他被拖远,直到背影消失在门后。他知道这句话不是空话。韩立山背后有人,而那个人到现在都没露面。
沈玉璃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臂:“小心背后之人。”
叶无涯点头。他明白她的意思。李铭退了,韩立山废了,可真正想除掉他的人还在暗处。这场赌斗只是开始,不是结束。
阁主转身要走,走到半路忽然停下。他回头看了眼叶无涯,眼神意味深长。“守住资格的人,才能走进秘境。”他说完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周围弟子陆续散去。有人经过擂台时多看了叶无涯一眼,也有人大步绕开。胜利带来的不是欢呼,而是沉默的审视。他知道这些人不再把他当普通外门弟子看,但他们也不会因此敬重他。
沈玉璃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擦点药。你的手裂开了。”
叶无涯接过瓶子,打开闻了一下,是普通的疗伤膏。他挤出一点涂在指节上,凉意渗进伤口。这药治不了根本,但至少能让手恢复活动能力。
“洛川是谁?”他忽然问。
“内门巡查弟子,前天发现韩立山和李铭半夜密会。”沈玉璃说,“他把消息传给了我,才让你提前防备心魔符。”
叶无涯记下了这个名字。这个人帮了他,但他还不认识。在这个宗门里,每一个伸出援手的人都值得记住,因为大多数人都只会踩着别人往上爬。
他低头看着擂台地面。裂缝纵横交错,有些地方还冒着淡淡的黑气,那是韩立山用符时残留的邪力。执法弟子已经开始清理现场,洒下净秽粉驱散残余。
沈玉璃站得很近,能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好像只要他还站着,她就不会走。
“你觉得我能活着回来吗?”叶无涯突然问。
沈玉璃看着他:“你能赢这一场,就能赢下一场。”
叶无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她是在安慰他,但他需要这种话。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在踏上这条路之前,从来没人对他说过“你能赢”。
太阳偏西,阳光斜照在擂台上。叶无涯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断裂的石板边缘。他抬起左手,轻轻叩击腰间玉佩。这一次,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可就在他放下手的瞬间,神魂深处又响起了那个声音。
“等你走进秘境,我会告诉你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