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龟在深水中缓缓前行,背甲上的裂纹逐渐泛起微光。叶无涯盘坐在龟首位置,双手按在玉简上,体内逆炁随着《青冥诀》第三式“星坠山河”的运转路线循环往复。他的额头渗出细汗,神魂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痛感一阵强过一阵。这疼痛来自玉简的剧烈震颤,它不受控制地抽取周围灵力,连带着叶无涯的经脉都在抽搐。
沈玉璃靠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指尖轻轻贴住龟甲一道裂缝。她的木灵体感应到某种韵律,像是从极深处传来的呼吸声,与水流节奏完全不符。她没有说话,只是将一缕极淡的木灵气送入裂缝中。那道裂纹立刻亮了起来,光芒顺着纹路扩散,整片龟甲上的古老符文逐一点亮。
一条由光点组成的阶梯状路径在黑暗水域中浮现,像是一条悬浮于深渊之中的桥。它的尽头通向一个幽蓝色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不断吞吐着冷光,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水波撞击在巨龟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叶无涯睁开眼,盯着那条古路看了很久,然后低声说:“这是唯一的路。”
他站起身,脚步稳稳落在龟背前端。刚才的神魂撕裂感仍未完全消退,但他已经能掌控身体。玉简还在震动,频率比之前更快,似乎对前方的漩涡有强烈反应。他知道这不是错觉,而是玉简在提醒他什么。这种感觉他经历过很多次,每次都是生死关头,玉简才会如此躁动。
沈玉璃也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她的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但眼神清明。她看着那片幽蓝漩涡,忽然皱眉。“我不喜欢那里。”她说,“我的木灵体在排斥,就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
叶无涯没有回答。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丝雷光,那是《青冥诀》第六式“紫电青霜”残留的气息。他把这股力量缓缓引入玉简,青芒一闪,逆炁回流的速度明显加快。原本混乱的神魂波动开始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
就在这时,玉简猛地一震,一道虚影在两人面前闪现。那是一个身穿战甲的身影,面容模糊,却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威压。他的嘴唇没动,声音却直接在两人的识海中响起:“仙陨非劫,是选择。”话音落下,虚影瞬间崩散,只留下淡淡的余音回荡。
叶无涯瞳孔收缩。他记得这个声音,是多次危机中引导他的仙尊残念。可这一次,对方留下的不是功法提示,也不是战斗指引,而是一句完全无法理解的话。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玉简,脑海中快速闪过这些年所有玉简觉醒的时刻——每一次濒死,每一次心魔来袭,它都及时出现,吞噬劫难,反哺逆炁。
这些真的是偶然吗?还是说,这一切早就在某个人的计划之中?
沈玉璃察觉到他的沉默,转头看向他。“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叶无涯低声说,“我们是不是一直被人推着走。每一步,每一个选择,其实都不是我们的。”
沈玉璃摇头:“可我们现在还能站着,还能前进。这就说明,决定权始终在我们手里。”
叶无涯看着她,片刻后嘴角微微扬起。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两人的灵力在接触瞬间自然交融。他感受到她体内的木灵气稳定而坚韧,不像刚才那样紊乱。他知道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准备好了。
他们并肩站在龟首,面对那条通往漩涡的古路。巨龟继续向前游动,每一步都踏在光阶之上,激起一圈圈涟漪。周围的水压越来越强,普通修士早已无法承受,但叶无涯和沈玉璃靠着彼此支撑,稳住了身形。
突然,上方的水层传来波动。一道声音穿透层层深水,清晰地传入耳中:“你们逃不掉的!”
是楚狂刀的声音。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精神震荡,直击神魂。叶无涯眉心一刺,玉简自动亮起青芒,在体表形成一层薄护罩。他没有抬头,反而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楚狂刀不在这里,这只是远程传音,可能是借助天机瞳的力量跨越空间传递而来。
他没有回应,而是将乾坤袋中的金符取出一角,让其散发的温和气息流入经脉。这股气息与逆炁融合后,神魂的不适感迅速减弱。他利用这个机会,把刚才仙尊残念的话语重新梳理了一遍。
“他说逃不掉,可我们从未想逃。”沈玉璃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叶无涯睁开眼,眸中青光一闪而逝。他盯着上方水层,仿佛能看穿那片黑暗,看到楚狂刀正站在云端冷笑。但他不在乎。他知道,真正的较量还没有开始。
“那就让他亲眼看着,”叶无涯低声道,“补天者如何踏碎宿命。”
巨龟的脚步没有停歇,它稳稳地踏上最后一级光阶。古路的光芒变得炽烈,照得整片水域通明。幽蓝漩涡就在眼前,旋转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像是在等待他们的进入。
沈玉璃的手仍握在叶无涯手中,她的指尖微微发烫,那是木灵体对危险的本能预警。但她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迈了一小步,离漩涡更近了些。
叶无涯感受着玉简的震动频率,它不再狂乱,而是呈现出一种规律性的脉动,像是在呼应某种古老的召唤。他知道,一旦踏入漩涡,就再也无法回头。
巨龟缓缓游入漩涡边缘,水流开始剧烈扭曲。他们的衣袍被拉扯得猎猎作响,发丝在激流中飞舞。沈玉璃抬手扶住额前碎发,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抓着叶无涯。
叶无涯望着漩涡深处,那里隐约浮现出一座庞大建筑的轮廓,形状如同倒悬的山峰,表面刻满无法辨认的符文。他知道,那就是上古仙府的入口。
他们的身影即将没入漩涡中心。
巨龟的右前爪抬起,踩进第一道旋转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