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涯的脚步越来越沉，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左臂的伤口早已被血浸透，整个人靠着一股意志撑着没倒下。沈玉璃还躺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洛云走在前面，推开药堂偏室的门，屋内寒气扑面而来。他迅速在门口贴上几张符箓，指尖一弹，几道灵光闪现，布下隔音阵法。
寒玉床泛着冷光，叶无涯小心翼翼把沈玉璃放上去。她的身体很凉，颈后的暗金色纹路忽明忽暗，像是有东西在皮下流动。他伸手探她脉搏，发现跳动极不规律，神魂波动紊乱，随时可能崩溃。洛云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滴清心露，轻轻抹在她唇边。药液渗入后，金纹微微收敛，但毒素并未消退。
“只能延缓。”洛云低声说，“蚀魂散已经侵入识海，普通药物根本无法清除。”
叶无涯没有说话，他盘坐在床边，将手掌贴在沈玉璃后心，试图输送一丝逆炁护住她的心脉。可他自己也重伤未愈，经脉枯竭，刚输入一点力量就感到头晕目眩。他的手指开始发抖，额头冷汗直冒，体内的灵力像干涸的河床，再也挤不出半分。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腰间的玉佩突然震动了一下。那震动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神魂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紧接着，一道青芒从玉佩的裂痕中溢出，顺着他的手臂流入沈玉璃体内。
青芒所过之处，她体内的毒素竟开始逆转。原本在经脉中游走的黑色毒丝被强行牵引，汇聚到胸口，然后一点点被吸入那道青光之中。沈玉璃颈后的金纹剧烈闪烁，像是在抵抗又像是在共鸣。她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手指微微抽动。
叶无涯愣住了。他能感觉到玉简在动，不是被动吞噬危机，而是主动释放力量。这和以往完全不同。以前玉简只在他遭遇生死劫难时才会反应，现在却为了救别人自行启动。更奇怪的是，那股青芒进入沈玉璃体内后，并未立刻消散，反而在她识海中盘旋一圈，将残余的毒根彻底瓦解。
随着毒素清除，沈玉璃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她的呼吸平稳下来，眉心紧锁的褶皱也慢慢舒展。而那一缕缕被玉简转化的纯净灵力，非但没有浪费，反而顺着两人接触的手臂回流到叶无涯体内。他原本枯竭的经脉重新有了暖意，断裂的灵力通道开始缓慢修复。
洛云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他看得清楚，那道青芒并非普通的灵力，而是带着某种古老的气息。他曾经在焚天殿的典籍里见过类似记载——那是属于“逆命之物”的特征，能在绝境中逆转因果。但他没说出来，只是默默后退一步，手按在腰间的飞刀上，警惕地盯着那枚玉佩。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内的气氛越来越安静。只有寒玉床上方漂浮的青芒还在缓缓流转。终于，沈玉璃的眼皮动了动，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眼就看向叶无涯，嘴唇微动，声音沙哑：“无涯……”
叶无涯心头一松，正要回应，却猛地察觉不对劲。沈玉璃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青芒，那光芒与玉佩上的裂痕完全一致。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短暂占据。
“你怎么了？”他立刻抓住她的手腕。
沈玉璃忽然抬手捂住头，发出一声闷哼。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额角渗出冷汗，整个人蜷缩起来，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脑子里……有人在说话……”她咬着牙，声音断断续续，“不是我的记忆……我看到了……一片废墟……还有……火……”
叶无涯心中一震。他说不出话来。他知道玉简中有仙尊残念，可那残念从未对外人显现。为什么沈玉璃会看到？她的体内明明没有玉简，也没有修炼过逆命诀。
就在这时，她颈后的金纹再次亮起，与腰间玉佩产生共鸣。两件物品同时泛出青光，空气中响起一声极轻微的“咔”，像是某种封印裂开了一道缝隙。
洛云后退半步，低声道：“小心点，她的状态不对。”
叶无涯死死盯着沈玉璃的脸。她痛苦地喘息着，手指抓着床沿，指节发白。那道青芒在她眼中一闪即逝，但她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叶无涯浑身发冷。
“你不该碰那本书……”她喃喃道，声音不再是她自己的语调，低沉、苍老，带着万年尘埃般的沉重，“补天者……从来就不该醒来……”
话音未落，她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瘫软下去。青芒瞬间消失，玉佩也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叶无涯一把将她扶住，心跳如雷。他低头看自己腰间的玉佩，发现那道裂痕比之前更深了些，边缘泛着微弱的光，像是有液体在内部流动。他想起沈玉璃昏迷前体内流出的那股青芒，正是通过这个裂口进入玉简的。
原来它不只是吸收劫难之力。它还能连接别人的生命，甚至……影响他们的意识。
洛云走到床边，检查沈玉璃的脉搏，确认她只是昏睡过去。“毒性清除了，但她神魂受创严重，需要时间恢复。”他说完看了叶无涯一眼，“那块玉佩，你最好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无涯没回答。他坐在寒玉床旁，目光落在沈玉璃脸上。她呼吸平稳，脸色已恢复正常，可他心里却压着一块巨石。刚才那一幕太诡异，那句话太熟悉。那是他在幻境中听到过的，来自补天仙尊残念的声音。
为什么她会说出来？
他抬起手，轻轻触碰玉佩的裂痕。指尖传来一阵温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轻轻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