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涯的手还在抖,手指很冷。沈玉璃一直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她的手心有茧,但很暖。他低头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膝盖还是麻的,可胸口突然一紧。他知道不能再等了,也不能再害怕了。补天不是一个人的事,但他必须第一个站出来。
他抬起头。天上九道金红色的光柱悬着,中间那根已经压得很低,离地面只有百丈高。空气越来越紧,像要把人挤碎。他左手按在腰间,那里有一股轻微的震动。逆命玉简没有发光,也没有声音,但它在。它一直都在。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逆炁从身体深处涌出来,流遍全身。现在不是逃的时候,是该迎上去的时候。
沈玉璃站在他旁边,一句话也没说。她抬起手,光翼从背上展开,青色的光洒在地上。木灵气慢慢缠上叶无涯的剑柄,像是给了剑一点力量。她没说“我陪你”,也不用说。她在这里,就够了。叶无涯睁开眼,眼睛泛起青光。这一次,他看清了每一道光柱里的纹路。那是劫力的痕迹,也是命运下的战书。
远处传来脚步声,又重又齐。狼王之子从乱石堆里走出来,肩上扛着染血的战斧。他身后跟着三万狼骑,穿着铠甲,拿着长矛。队伍有些乱,但没人后退。天劫的压力让妖兽不安,一些年轻的战士脸色发白,连武器都拿不稳。有人小声说:“我们打不过天……”话刚说完,狼王之子猛地转身,一拳打在他脸上。
“你说什么?”他吼着,声音都哑了,“供奉大人背负天命,你也敢说退?”
他举起狼牙令,高过头顶,单膝跪地。金属碰上石头,发出闷响。
“我父亲临死前托付,见令如见主!今天不为输赢,只为守住这片土地!”
他的声音传遍战场,每个字都像锤子砸进人心。
第一排狼骑跟着跪下,接着第二排、第三排。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三万人全都跪下,长矛插进地面,发出巨大的轰鸣。他们不喊口号,只低声吼叫,声音汇成一股浪潮,冲向天空。大地在震,不是因为天劫,是因为所有人的心跳和脚步。叶无涯感觉到脚下的震动。他知道,这些人不是来送死的,是来拼命的。
他往前走,一步,两步,走到最前面。风吹起他的衣角,呼啦作响。他右手慢慢拔剑,剑锋划过空气,发出清亮的声音。这把剑陪他杀过风狼,斩过楚狂刀,穿过毒瘴林,现在要对准的是天。他侧头看向沈玉璃,她对他笑了笑。光翼轻轻一展,木灵气顺着剑身爬上去,变成一层薄薄的护膜。
叶无涯举起剑,指向中央的光柱。
剑尖对准那团越缩越小的金红劫力,大声喊:“那就——战!”
剑气冲上天空,青光撕裂空气,带着震荡波一路往上。撞上的瞬间,天地巨震。强光炸开,眼前一片白,海面掀起千丈高的浪,碎石像雨一样飞。叶无涯站着没动,身体被光芒包围,一步也没退。他的剑还指着天,哪怕手臂已经开始发麻。
沈玉璃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木灵气不断流动,帮他分担反震的力量。她能感觉到他体内经脉承受着巨大压力,但他的心跳很稳,呼吸也很匀。她知道他在撑,也知道这一击只是开始。真正的劫难还在后面,但她不怕。只要他还站着,她就不会倒。
狼王之子抬头看着那道刺眼的光柱,脸上还有血。他慢慢站起来,战斧横在胸前,目光扫过身后的三万族人。有人受伤,有人发抖,但没人走。他低声说:“准备迎敌。”
命令传下去,狼骑重新列阵,长矛对天,弓弩上弦。他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知道很多人活不到太阳落山。但他们还是选择留下。
天上的九道光柱开始震动,频率变快,颜色从金变红。中间那根缩成一个球,里面雷光翻滚,随时会砸下来。其他八根也开始下降,每动一下,都有空间撕裂的声音。地面裂开,海水倒流,整个战场像被一只大手捏住,慢慢扭曲。
叶无涯收回剑,剑身已有细小裂痕。他没看伤,只是把剑插进地面,双手撑住剑柄,抬头盯着那颗劫力核心。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波,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他的神魂在烧,逆命玉简嗡嗡直响,每次震动都带来新的痛,但也催生更多逆炁。他感觉自己的修为在极限边缘,像要突破,又像要崩塌。
沈玉璃走到他身边,从袖子里拿出一颗药塞进他嘴里。她不说是什么,他也没问。他知道这是她最后的保命药。他咽下去,一股暖流滑进体内,暂时压住了经脉的灼痛。他看了她一眼,她点头,说没事。他就不再说话。
狼王之子走过来,站在他们左边。三人并肩而立。他低声说:“如果天要塌,我们就用人命去顶。”
叶无涯没回应,只是伸手握住插在地上的剑柄。剑身震动,青光再次浮现。他知道下一击必须更狠更快,否则等光柱全落下,谁都挡不住。
天上的劫球突然停住,静了一瞬。接着,一道小电弧从边上弹出,打中远处一块礁石,石头瞬间化成烟。所有人瞳孔一缩。这不是试探,是警告。真正的攻击马上就要来了。
叶无涯双脚分开,稳住身子。他把所有逆炁灌进右臂,经脉胀得快要裂开。沈玉璃的木灵气再次缠上来,帮他稳住灵力。狼王之子举起战斧,身后狼骑齐声低吼,战意冲天。三股力量合在一起,形成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劫球开始旋转,越来越快。中心出现一个黑洞一样的漩涡,吸走周围的光。叶无涯知道,这是攻击前兆。他咬破舌尖,逼自己清醒。就在他准备挥剑时,沈玉璃忽然抬手,光翼完全展开,青光笼罩全场。
她轻声说:“这次换我先来。”
她一闪身,直接朝空中的劫球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