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涯走在盐路上,脚底有点疼。白粉还在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前面的芦苇一动不动。他停下脚步,右手慢慢摸向腰间的乾坤袋,那里放着狼牙令。沈玉璃的手轻轻搭上他的左肩,力气不大,但让他别大意。洛云站在右边半步远的地方,七把飞刀在手指间转来转去。三个人都没说话,呼吸也变得很轻。
叶无涯闭了一下眼,神魂沉进识海。平时玉简会有轻微震动,哪怕一点点动静也能提醒他。可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他睁开眼,眉头皱了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危险没预警,但这是第一次玉简完全没反应。就像手断了一样,又像突然听不见声音。
前面的雾开始动了,不是风吹的,是被人分开的。三个黑影从沼泽边走出来,站在枯林入口。中间那人穿着暗红色长袍,袖口有火焰图案,手里捧着一个金边卷轴。他走得不快,每走一步,地上的盐粒就变黑一点。
“焚天殿执法使。”洛云低声说,语气里没有惊讶,只有恨。
那人停在十丈外,举起卷轴。火光从里面亮起,照出上面用红字写的字:“奉殿主令,洛云,原外门弟子,背叛宗门,勾结异族,罪证确凿。即日起,格杀勿论。凡取其首级者,赏地阶功法《焚阳诀》一部,灵石三千,丹药若干。”
卷轴刚展开一半,洛云就动了。他一步冲出去,直扑那卷轴。对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出手,下意识后退半步。洛云左手甩出一把飞刀,逼得对方抬手挡脸。卷轴脱手,被洛云一把抓到。
“老狗连自己都不敢露面?”洛云冷笑,五指用力。金纹卷轴在他手里变形,纸张撕裂的声音很清楚。碎片带着火星飘落,映出他脖子后面那道蛇形疤痕。他把碎片扔在地上,一脚踩灭,“我等这一天,比你们活得还久。”
执法使脸色很难看,身后两人立刻上前半步,手按兵器。但他们没动手。叶无涯注意到他们一直在看四周,特别是血狼王消失的方向。他们怕的不只是这三人,还有藏在暗处的东西。
“你们以为靠一头野兽就能逃命?”执法使冷冷地说,“焚天殿的命令不会改。今天要么死在这,要么交出狼牙令和补天者的气息痕迹。”
叶无涯终于开口:“补天者?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了吗?”
“我只知道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运气好。”执法使盯着他,“但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比如现在。”
话刚说完,叶无涯忽然捂住头。识海里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有人拿刀割他的灵魂。他右眼发青,瞳孔几乎透明。这不是外伤,也不是中毒。这是心魔劫要来了。
他咬牙撑住,没倒下。沈玉璃马上靠近,扶住他的手臂。她没说话,但感觉到他在发烧。洛云也发现了不对,回头看了一眼,眼里多了担心。
“不对……”叶无涯声音有点抖,“这不是杀气,是心魔劫……要来了。”
他从来没在清醒时感觉到心魔劫来临。以前都是战斗中突然爆发,靠玉简吸收劫力来反哺修为。可这次,玉简一点反应都没有。它像是被压住了,动不了。而心魔的气息越来越强,好像有另一个意识正在入侵他的神魂。
执法使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不再说话,反而后退一步,挥手让手下戒备。三人摆成三角阵型,却没有进攻。他们在等,等叶无涯失控,等他变成只会杀人的疯子。
远处树林里,一双金色的眼睛睁开了。血狼王趴在高崖后,尾巴轻轻晃。它没出来,也没出声。但它已经准备好,只要叶无涯倒下,它就会冲出来。
叶无涯站着不动,右眼还是青色。他能感觉到心魔在识海里游走,像毒蛇找破绽。他想运功抵抗,却发现真气流动变慢了。这不是外面的力量压制,而是身体内部出了问题。
“你还行吗?”洛云低声问。
叶无涯点头,动作很慢。他知道不能倒。一旦倒下,不仅自己会陷入幻境,还会连累沈玉璃和洛云。现在他们是他唯一的依靠。
执法使忽然笑了:“看来补天者也不过如此。连心魔都压不住,还想挑战焚天殿?”
叶无涯没理他。他闭上右眼,再睁开时青光弱了些。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心魔劫不会因为意志强就消失。它只会越来越重,直到把人彻底毁掉。
沈玉璃从药囊拿出一颗丹药递给他。他接过,没吃,只是握在手里。他知道这时候任何外来力量都可能成为突破口,让心魔钻进来。
“我们不能在这耗着。”洛云说,“他们不是来杀我们的,是想看你死,看他疯。”
叶无涯深吸一口气。他抬头看向对面三人,目光落在执法使胸前的令牌上。那是焚天殿外门执法使的身份标志,上面刻着一条盘火蛇。他曾在一具被抽干灵根的尸体上见过同样的牌子。
“走。”他说,“别打。”
三人转身就走,脚步加快。他们没退回沼泽,而是继续往前,进入枯林深处。执法使没追,只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他知道任务完成了。命令已传,悬赏已发,联盟已经开始分裂。
叶无涯走在最前,脚步比刚才慢。每走一步,识海里的痛就加重一分。他右手紧紧抓着乾坤袋,里面是狼牙令,也是刚吸收的血誓之力。这力量本该让他更强,但现在却引来心魔。
沈玉璃一直跟在他左边,手随时准备扶他。洛云在右边,飞刀还在指间转动。他们一句话不说,但步伐一致,方向清楚。
枯林越来越密,光线越来越暗。叶无涯的右眼又泛起青光,这次时间更长。他感觉有什么来了,不是实物,是过去的记忆碎片。
一片树叶落下,擦过他的脸。他伸手接住,发现叶脉的纹路,竟和父亲临终前给他的半块玉佩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