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路向东,又疾驰了数日,最终在一片被浓郁灰色瘴气笼罩、人迹罕至的荒芜山脉深处,寻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隐蔽山谷。山谷入口狭窄,内有乾坤,瘴气在此地反而稀薄,生长着一些奇异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植物,中央还有一汪清澈见底、泛着淡淡寒气的灵潭。
“此地瘴气可干扰神识探查,灵潭寒气能遮掩气息,暂且在此休整吧。”凌云观察片刻后说道。
柳青青与黄瑶自去潭边调息疗伤。她们伤势不轻,又连日奔逃,早已是强弩之末。
凌云挥手布下几道简单的混沌隐匿禁制于谷口,然后与林婉儿来到山谷内侧一处较为平坦的岩石平台。
两人相对坐下,历经下界生死、界海相隔,此刻在这陌生的上清天荒谷重逢,恍如隔世。
“婉儿,你是何时飞升的?飞升之后经历了什么?”凌云关切问道,同时再次检查她体内情况,确认火毒已清,伤势无碍。
林婉儿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轻声道:“我比你晚一些。你踏入天门后约莫三十年,我于下界蓬莱仙岛深处,寻得一处上古月灵族遗留的‘接月祭坛’,借其力与太阴星呼应,引动接引霞光,方才飞升至此。”
她娓娓道来。飞升之后,她出现的地点,是上清天南部一个名为“广寒仙域”边缘的“飞升池”。那飞升池似乎与太阴之力有所关联,聚集了不少修炼阴寒属性功法的飞升者。
“我在飞升池巩固修为时,遇到了青青和瑶儿。她们一个来自玄阴界,一个来自寒魄界,功法属性相近,又都是女子,便结伴而行,想在广寒仙域外围寻找机缘,看能否加入某个适合的宗门或寻到月灵族线索。”林婉儿继续道,“后来我们听闻荒原东部的‘赤焰山脉’与‘寒月山脉’交界处,时有上古遗迹与阴寒属性的天材地宝出现,便冒险前来。那‘寒月古洞’便是我们在寒月山脉外围发现的,洞内残存着古老的月华禁制,我以月灵族血脉感应,才得以进入深处,得了那点月华晶髓。”
“谁料刚出古洞,便被赤阳宗的人盯上。他们似乎一直在附近搜寻阴寒宝物,用以中和他们过于狂暴的赤阳功法,或是炼制某种丹药。”林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后怕,“若非你及时赶到,我们恐怕……”
凌云握住她的手,温声道:“都过去了。以后有我。”他沉吟片刻,“你说在飞升池感应到月灵族线索?”
林婉儿点头,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嗯。在飞升池时,我体内的月灵族血脉曾莫名悸动,似乎与池底某个古老的印记产生了共鸣。而且,我曾听到一些修炼年月较久的飞升者谈论,说广寒仙域深处,似乎有与‘月神宫’相关的传说,而那‘月神宫’,据传与上古月灵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有月灵族的遗民存在。”
“月神宫?月灵族遗民?”凌云眼神微凝。这倒是个重要线索。婉儿身负月灵族血脉与太阴传承,若能找到同族或相关势力,对她修行和安全都大有裨益。
“我们原本打算在荒原找到些资源,提升实力后,便设法前往广寒仙域深处探寻。”林婉儿叹了口气,“没想到出师不利,差点折在赤阳宗手里。”
“无妨。赤阳宗之事,暂且记下。”凌云眼中寒芒一闪,“当务之急,是先恢复你们的伤势,提升实力。此地还算隐蔽,我们可以在此暂住一段时间。”
他顿了顿,又道:“我飞升后,直接出现在北部‘北冥荒原’的古遗区,也得了一些机缘,如今修为已达仙帝初期巅峰,对上仙帝后期也可一战。”
林婉儿美眸圆睁,惊喜交加:“初期巅峰?可战后期?凌云,你……”她知道凌云天资绝世,机遇非凡,但飞升短短时日便有如此进境,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心中不由为自己的道侣感到无比骄傲,同时也暗暗鞭策自己需更加努力。
“侥幸而已。”凌云微笑,取出几瓶得自遗泽和斩杀骨辰等人的高品质疗伤丹药递给林婉儿,“这些丹药药性温和,蕴含生机,对你和柳道友她们疗伤有益。这月华晶髓你也尽快炼化,应能助你稳固修为,甚至更进一步。”
林婉儿接过丹药和晶髓,心中暖流涌动,知道凌云这是将最好的资源给了她。“谢谢你,凌云。”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凌云摇头,随即正色道,“另外,我在此界似乎也惹了些麻烦。”他将与北冥王庭结仇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林婉儿听完,非但无惧,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北冥王庭又如何?既然与你为敌,便是与我为敌。上清天再大,我们并肩,总能闯出一条路来。”
看着林婉儿毫无保留的支持与信任,凌云心中暖意更盛。得道侣如此,夫复何求。
“不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凌云点头,“你先疗伤炼化晶髓。我为你们护法。待你们伤势恢复,我们再做计较。是继续东行,还是转道南下前往广寒仙域深处,皆可。”
接下来的日子,山谷恢复了宁静。
柳青青与黄瑶在灵潭边闭关疗伤,借助凌云给的丹药,伤势恢复迅速。
林婉儿则在凌云特意为她布下的一座汇聚太阴之力的简易阵法中,开始炼化那枚月华晶髓。精纯的月华之力融入她的太阴仙力,洗涤着经脉,淬炼着元婴,她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深邃,向着仙帝初期巅峰稳步迈进。
凌云自己也没有闲着。他盘坐在山谷最高处的一块青石上,一边为众人护法,一边继续参悟“混沌真解”。脑海中那浩瀚的感悟如同无尽的宝藏,每参悟一分,他对混沌大道的理解便深刻一分,体内的混沌仙力也越发精纯凝练,向着仙帝中期的瓶颈缓缓靠近。
他偶尔也会出手,捕捉一些被山谷灵潭气息吸引而来的、蕴含混沌或阴寒属性的荒原异兽,取其精血内丹,或是采集山谷中一些奇特的荧光苔藓、寒潭水精,以备不时之需。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便是月余。
这一日,林婉儿所在的阵法忽然光华大放,一股精纯清冷的太阴气息冲天而起,但在触及凌云布下的混沌隐匿禁制时,便被悄然化去,未泄露分毫。
阵法中,林婉儿睁开双眸,眼中月华流转,气息赫然已稳稳达到了仙帝初期巅峰!而且太阴之力精纯无比,隐隐有了一丝月华道体的神韵。那枚月华晶髓,对她效果极佳。
几乎同时,灵潭边的柳青青与黄瑶也相继出关,伤势尽复,修为甚至略有精进,两女对凌云更是感激涕零。
见三女都已恢复,凌云便撤去禁制,将她们召至身边。
“恭喜婉儿修为精进。”凌云微笑道。
“多亏了你的晶髓和护法。”林婉儿眼含笑意,气质愈发清冷出尘,只有在面对凌云时,才会流露出罕见的温柔。
“凌前辈,林姐姐,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柳青青恭敬问道。经过此事,她和黄瑶已彻底将凌云和林婉儿视作主心骨。
凌云略一思索,道:“北冥王庭的追查可能还在继续,向东深入荒原未知风险太大。南下广寒仙域,探寻月神宫与月灵族线索,对婉儿修行有利,也可暂时避开北冥王庭锋芒。你们意下如何?”
林婉儿自然赞同。柳青青和黄瑶本就是想去广寒仙域寻机缘,更无异议。
“不过,南下之前,或许可以先办一件事。”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赤阳宗胆敢追杀婉儿,此仇不可不报。且他们盘踞赤焰山脉,对周边地域了解颇深,或许能从他们那里,得到更详细的、关于广寒仙域深处以及南下路径的信息。”
“你要对付赤阳宗?”林婉儿微惊,“他们毕竟是一个宗门,有仙帝后期坐镇……”
“无妨。”凌云语气淡然,却蕴含着强大的自信,“正好,我需要一场战斗,来磨砺新悟之道,并尝试……打破中期瓶颈。”
他感受到,经过月余潜修,混沌真解已消化大半,修为也到了临界点,只差一个契机。赤阳宗,正是一块不错的磨刀石。
“赤阳宗作恶多端,劫掠飞升者,确实该给他们一个教训!”黄瑶恨恨道,她们之前差点死在那伙人手里。
“一切小心。”林婉儿知道凌云决定的事不会更改,只能叮嘱。
“放心。你们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凌云说罢,身形化作一道混沌流光,悄无声息地遁出山谷,朝着赤焰山脉的方向而去。
以他如今的实力和速度,往返赤焰山脉,并不会耗费太多时间。
林婉儿目送他离去,心中虽有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信任。她转身对柳青青、黄瑶道:“我们趁此时间,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或许不久之后,便有一场硬仗要打。”
柳青青、黄瑶凛然应是。
荒谷重归寂静,但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已悄然弥漫。
而此刻,赤焰山脉,赤阳宗山门所在,依旧如往日般,被炽热的火属性灵气笼罩,门人弟子来往穿梭,丝毫不知,一场因为他们贪婪而招致的灾劫,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