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谷口缝隙,贾蓝玉便感觉周遭景象骤然变幻!
不再是狭窄的岩石通道,而是瞬间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琉璃光海之中。脚下是平滑如镜的光面,倒映着上方同样无垠的、流转着七彩霞光的天空。没有声音,没有风,只有一种绝对的宁静与祥和,仿佛踏入了传说中的佛国净土。
然而,在这极致的宁静之下,却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贾蓝玉的心神微微一阵恍惚,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诸多画面——
是梵净山上,与苏清瑶并肩看云海,少女笑靥如花,声音清脆地喊着“蓝玉师兄”……
是执法殿内,楚忌狰狞的指控,执法长老不容分说的擒拿,众多同门或冷漠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是雨夜逃亡,林浩伪善的笑容背后刺来的淬毒匕首……
是聚贤庄内,力战群雄,楚忌败退时那怨毒的目光,了尘大师复杂的叹息……
是苏清瑶最后离去时,那绝望而决绝的泪眼……
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种种被他深埋心底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试图冲击他的灵台,扰乱他的心神。
“雕虫小技。”贾蓝玉冷哼一声,眼眸中琉璃光华一闪,“佛问迦蓝”意境全力运转。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虚空宁宓,混然无物。无有相生,难以相成……”
一段得自医魂谷典籍、用于宁心静气的法诀在心间流淌。同时,“佛问迦蓝”那“静心明性,洞察虚妄”的真意,如同明灯,照亮了他识海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纷至沓来的幻象,在琉璃意境的照耀下,如同阳光下的泡沫,纷纷破碎、消散。无论是美好的回忆,还是痛苦的过往,都无法再动摇他坚如磐石的道心。
他看清了,这迷障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引动闯入者自身的心魔。心志不坚者,便会在自身最执着、最脆弱的情感中沉沦,最终心神耗尽,永远迷失在这光海幻境之中。
他步履坚定,一步步向前走去。脚下的琉璃光面随着他的步伐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映照出他冷静而清晰的身影。
突然,前方光海翻涌,凝聚成一个人形——赫然是洗马老人!他依旧是一副邋遢模样,脸上带着慈祥而愧疚的笑容,开口道:“蓝玉啊……老夫对不起你,未能护你周全,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快,将如来神掌交给老夫,让老夫替你承担这份因果吧……”
贾蓝玉脚步微微一顿,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幻影,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随即恢复平静。
“前辈已逝,英灵长眠。幻象安敢亵渎?”他并指如剑,一道琉璃指风点出,那“洗马老人”的幻影如同镜花水月,瞬间破碎。
紧接着,光海中又凝聚出苏正风的身影,威严喝道:“逆徒!还不跪下认罪!”又出现楚忌,怨毒嘶吼:“贾蓝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甚至出现了阿幼朵,苗疆少女泪眼婆娑:“阿玉哥,别去冒险,跟我回白苗寨吧……”
种种幻象,层出不穷,皆是他心中牵挂或仇恨之人。
但贾蓝玉的心,已然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金,不起波澜。他明白,这些皆是“妄念”,是阻碍他追寻大道、明见真如的障碍。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他口中轻诵《金刚经》偈语,周身琉璃光华大盛,如同化作一盏行走在人世间的明灯,所过之处,幻象纷纷退避、消融。
他不再去看,不再去听,只是遵循着怀中旱烟杆那越来越清晰的指引,以及内心对佛光源头的感应,坚定不移地向着光海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千年。前方的光海终于到了尽头,出现了一座朦胧的、散发着温暖金光的门户。
而在他身后,光海之中则传来了几声凄厉的惨叫和混乱的能量波动。显然是后续闯入者中,有人未能抵挡住心魔幻象,心神失守,或是陷入了自相残杀。
贾蓝玉毫不理会,一步踏出了那金光门户。
眼前豁然开朗!
他发现自己已然穿过了狭窄的谷口,真正进入了那片被佛光笼罩的谷地。
谷地内部并不算特别宽阔,方圆约数里。与外界赤红色的荒凉不同,谷内绿意盎然,生长着许多外界罕见的奇异植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生机与精纯的天地元气。而在谷地的中心,一座并不高大、却通体如同赤金铸造的古朴寺庙,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寺庙的殿顶之上,悬浮着一团柔和而纯粹的金色光球,如同灯盏,散发出温暖而明亮的佛光,照耀着整个谷地,驱散了一切阴霾与邪祟。
那,便是他在外界看到的“佛光”源头!
而怀中的旱烟杆,此刻灼热异常,嗡鸣声也变得更加清晰,直指那座赤金古寺。
“金顶佛灯……”贾蓝玉看着那寺庙殿顶的光球,眼中终于露出了炙热的光芒。历经千辛万苦,穿越心魔幻障,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然而,他也很清楚,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这座看似祥和的古寺,绝不会轻易将传承交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迈步向着谷地中央的赤金古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