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春来被顾芸当众呛声,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更多的是对叶家这摊浑水的无力。他算是看明白了,顾芸这偏袒幼子的心,早已根深蒂固,油盐不进。
顾芸的话,如同给即将溺亡的叶翔抛下了一个救生圈。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稳住几乎要失守的心神,像是重新找到了支点,腰杆又挺直了几分,语气也带上了惯有的、那丝掩饰不住的优越感:“妈说得对!状元,是靠我一笔一划、寒窗苦读拼出来的!不是某些人上下嘴皮一碰,什么‘控分’就能抹杀的!叶天,就算你以前藏了点小心思,那又怎么样?现实摆在眼前!你现在,连个正经大学都考不上!”
叶天闻言,非但不恼,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钉子:“你怎么就断定我考不上?说不定,那些所谓的985、211,正排着队求我光临呢。”
这话一出,满场皆惊,随即便是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叶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夸张至极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喘不上气,指着叶天的手指都在发颤:“哈……哈哈哈!叶天哥哥,你这吹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还名校求你?你知不知道这话说出来有多可笑?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顾芸立刻帮腔,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鄙夷:“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我们翔儿是实打实的状元!你呢?高考考场当儿戏!提前一个小时交卷?最后一门二十分钟?你这叫自暴自弃!叫烂泥扶不上墙!还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
叶国威虽未笑出声,但那紧抿的嘴唇和眼中几乎凝成实质的轻蔑,比笑声更伤人。他重重叹了口气,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叶天,收手吧!年轻人争强好胜可以理解,但像你这样信口开河、目中无人,就是愚蠢!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叶家的脸,今天真是被你丢尽了!”
他们三口人,如同配合默契的三重唱,将“提前交卷”这个他们自以为的铁证,化作最锋利的箭矢,恨不得将叶天万箭穿心,彻底钉死在“失败者”的耻辱柱上。周围的宾客们,虽然因之前的“控分”爆料对叶天有所改观,但“提前交卷”尤其是“二十分钟”这种行为,严重违背了他们对“好学生”的认知,质疑和看轻的目光再次汇聚过来。
就连原本维护叶天的叶家六姐妹,此刻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暗暗叫苦。她们觉得叶天这话,说得太满,太不切实际了。
处于风暴中心的叶天,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还有闲心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熨帖的袖口,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
“提前交卷?”他抬眸,目光淡然地掠过那三张写满嘲讽的脸,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谁定的规矩,做得快,就等于做得差?”
叶翔像是抓住了更大的把柄,嗤笑连连,语气充满了不屑:“难道还能是做得好?二十分钟?怕是连题目要求都没看清吧!叶天哥哥,别再死鸭子嘴硬了!承认自己不行,没人会笑话你,至少比现在这样胡搅蛮缠体面!”
连大姐叶倾城也忍不住了,上前轻轻拉住叶天的衣角,压低声音,带着恳求劝道:“弟弟,别争了……就算……就算考得不如意,姐姐们也认你。听姐一句,适可而止吧,好不好?”
这句“适可而止”,像是一根细刺,轻轻扎了一下叶天。他脸色微沉,视线转向几位姐姐:“所以,你们也不信我?”
叶倾城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她很想相信,可“提前交卷一小时”、“二十分钟交卷”这些事实,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高考何等严肃?历史上何曾有过如此儿戏还能取得好成绩的先例?她无法说服自己。
二姐叶知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试图用理性分析:“弟弟,信任是需要基础的。你长期控分,知识体系难免生疏,而叶翔他……请的都是顶尖名师,耗费了无数资源专攻应试。这一点,你确实处于劣势。我们不是不信你,是担心你。”
三姐叶如君也柔声加入劝说的行列,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是啊弟弟,别担心,以后姐姐们给你找最好的老师,咱们从头来过,以你的聪明,明年一定能考好!现在……现在真的没必要……”
那未尽的“丢人现眼”四个字,虽然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但脸上那抹挥之不去的窘迫,早已将其表露无遗。
她们都觉得叶天是被最近的顺风顺水冲昏了头脑,变得不知进退,甚至有些……狂妄。
叶天看着这群前一秒还在忏悔祈求原谅,下一秒却对他充满怀疑的所谓姐姐,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浓浓讥讽的弧度:“呵,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要弥补,求我原谅。转眼之间,这点信任都没有了?”
叶知秋眉头微蹙,冷静地反驳:“弟弟,一码归一码。弥补是我们的心意,但你的行为……只会让自己陷入更难的境地。我们是为你好。”
“好一个为我好!”
叶天猛地甩开叶倾城拉着他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决绝。他径直走到那幅巨大的、印着叶翔得意笑容的状元海报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猛地伸手,“刺啦”一声,将那巨幅海报从中撕裂!
叶国威脸色骤变,勃然大怒:“反了!反了!你这个逆子!竟敢砸场子!来人!给我把这个混账东西打出去!”
几名黑衣保镖应声而出,气势汹汹。
然而,没等他们靠近叶天,叶如君已一个箭步挡在前面,眼神凌厉:“我看谁敢动我弟弟!” 只是,在护住叶天的同时,她投向他的目光中,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困惑与埋怨,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冲动,将事情推向不可收拾的地步。
叶倾城再次快步走到叶天身边,语气带着焦急与不解:“弟弟,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叶天侧头瞥了她一眼,目光冷冽如刀,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寂静下来的宴会厅:
“一个区区市状元,也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