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落针可闻,叶天那狂妄的言语和撕毁海报的举动,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惊得众人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无人发声。
“反了!真是反了!”顾芸率先反应过来,气得浑身乱颤,声音尖利得刺破空气,“翔儿是我们全市的荣耀!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大放厥词!”
叶翔双目赤红,那被撕裂的巨幅海报仿佛是他被当众剥下的脸皮,强烈的屈辱让他几乎失去理智,指着叶天的手指都在发抖:“叶天!你……你竟敢……立刻!立刻给我道歉!”
叶国威脸色铁青,额头青筋跳动,对着踌躇不前的保镖厉声咆哮:“都聋了吗?!给我把这个混账东西拖出去!”他此刻只想快刀斩乱麻,结束这场让他颜面扫地的闹剧。
保镖们硬着头皮再次上前,叶如君眼神一凛,周身武道气息骤然外放,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保镖们呼吸一窒,脚步顿住。“我看今天谁敢动我弟弟!”她语气冰寒,寸步不让。然而,她心中却焦灼万分,不明白叶天为何要将自己逼入如此绝境,为何就不肯暂时低头?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紧绷到极致的时刻,宴会厅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一位身着深色唐装的老者踱步而入,他精神矍铄,步伐沉稳,一撮花白的山羊胡子更添几分威严。虽未刻意释放气势,但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扫过全场,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呵呵,好生热闹啊。”老者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是谁……在我叶家后辈的状元宴上撒野?莫非是嫌命长了?”
仅仅是一句话,便将在场所有目光牢牢吸了过去。
不少宾客面露疑惑,交头接耳,猜测来者身份。
而叶家子弟,无论嫡系旁支,皆神色一凛,纷纷露出恭敬乃至畏惧之色。
“是族老?!”
“族老太爷爷驾临了!”
“族老竟然亲自来了?!”
叶家众人反应各异,但无不透露出对此老者的深深敬畏。旁系子嗣争先恐后地上前问候,几个中年辈分的族人更是抢着想要搀扶,却都被老者淡淡摆手拒绝。
他目光直接落在叶国威身上,缓缓道:“我叶家的状元郎何在?让他过来扶我。”
叶国威和顾芸脸上瞬间堆满近乎谄媚的恭敬。叶翔也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与委屈,换上一副纯良乖巧的模样,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手递过去,声音甜得发腻:“族老太爷爷,您怎么亲自来了?孙儿叶翔,扶您老过去。”
族老,叶承乾。叶家现存辈分最高、威望最重的定海神针。虽不直接插手家族生意,但其意志足以影响叶家这艘大船的航向。他的意外现身,让所有核心成员精神紧绷,意识到事情恐怕已非简单的兄弟阋墙。
六姐妹心中同时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族老竟被惊动出面,局势已然失控。她们试图用眼神示意叶天趁机离开,却为时已晚。看族老这姿态,分明是要为叶翔撑腰了。
叶承乾任由叶翔搀扶着,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全场,最终定格在那幅被撕成两半、狼狈垂落的状元海报上,花白的眉头紧紧蹙起,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弥漫开来:“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喜庆日子,怎会弄得如此乌烟瘴气?是谁,胆敢在我叶家的地盘上如此放肆?”
他声音平缓,却字字千钧,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顾芸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扑上前,泪眼婆娑地指着叶天控诉:“族老!您老人家可要为我们翔儿主持公道啊!就是这个叶天!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平日里就处处针对翔儿,如今更是嫉妒翔儿高中状元,跑来恶意捣乱!不仅口出恶言,侮辱翔儿,还将这庆贺的海报给撕毁了!他这分明是没把叶家、没把您老人家放在眼里啊!”
叶国威亦沉声附和:“族老,此子性情顽劣,目无尊长,我正欲将其清出场外,免得扰了您的清静,败了大家的兴致。”
叶翔适时地低下头,声音带着哽咽,显得无比委屈脆弱:“太爷爷,是翔儿无用,丢了叶家的脸面……”
叶承乾的目光终于重重落在叶天身上,那目光锐利如解剖刀,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愠怒。他自然知晓叶天的存在,也对过往有所耳闻。在他这般秉持传统宗族观念的老人看来,家族给予庇佑,子弟便应感恩戴德,安分守己。任何挑战家族权威、破坏家族和谐的行为,都是大逆不道。
“叶天?”叶承乾缓缓开口,语调低沉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当年你被歹人拐走,流落在外,确是叶家疏忽,愧对于你。但后来家族倾力将你寻回,赠你人上人的生活,锦衣玉食,何曾亏待?若非叶家,你焉有今日?如今你不知感恩图报,反倒在你弟弟的喜庆之日上门寻衅,辱骂族弟,毁坏贺仪,败坏门风——你,可知罪?”
这一顶“忘恩负义”、“家族罪人”的大帽子,被他毫不犹豫地扣了下来。
周围那些不明真相或有意巴结的宾客、族人立刻出声附和:
“族老明鉴!此子就是缺乏管教!”
“应当执行家法,以正门风!留着他就是个祸害!”
一时间,讨伐之声四起。
叶家六姐妹心急如焚,冷汗浸湿了后背。族老亲自定调,在叶家几乎等同于最终判决!叶倾城鼓起勇气想为叶天分辩,刚张开口,便被叶承乾一个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吓得她瞬间脸色煞白,噤若寒蝉。
族老的威严,并非源于武道气势,却比任何武道威压更令人窒息,那是扎根于血脉与规矩深处的绝对权威。
然而,面对这泰山压顶般的族老威压和几乎一边倒的指责,身处风暴中心的叶天,非但没有流露出半分惧色,反而突兀地轻笑出声。那笑声很轻,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在死寂的宴会厅里显得异常清晰而刺耳。
“知罪?”他抬眸,目光清亮如寒星,毫无避让地迎上叶承乾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呵呵,你一来就不询缘由,不辨是非,仅凭他们片面之词,便断定我有罪?哼,我看你不是眼瞎就是老花,年纪大了就出来倚老卖老,省的最后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