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验尸房的寒气比往日更重,柳清晏身着宋小七备好的素色防护服,袖口扎得紧实,脸上蒙着一层薄纱布,只露出一双专注的眼睛。她手中捧着《西域毒草录》与《毒草补注》,身旁的宋小七已将验尸工具一一摆好:银质探针、铜制放大镜、盛着黄花汁的瓷碟,还有她特意要求准备的“验毒试纸”——用甘草、金银花熬制的汁液浸泡晾干而成,能对多数植物毒素产生显色反应。
“魏大人的尸体已做过防腐处理,但七窍的出血痕迹仍清晰可辨。”宋小七指着长案上的尸体,语气凝重,“之前我只确认是蓝鳞粉中毒,但七窍出血的症状比记载中更剧烈,一直没找到原因。”
柳清晏点头,目光落在尸体的七窍处。经过多日,血迹已呈暗褐色,但眼窝、鼻腔、耳道周围仍残留着淡淡的瘀斑,与普通中毒的出血痕迹不同,瘀斑边缘带着一丝极淡的青绿色,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宋先生,麻烦用银探针取一点眼窝周围的瘀斑残留。”柳清晏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怯意。她虽出身闺阁,却跟随父亲研习医理多年,见过不少因毒物身亡的病例,只是验尸还是头一次,但心中的使命感压过了所有不适。
宋小七依言,用银探针小心翼翼地刮取了一点瘀斑残留,放在验毒试纸上。试纸瞬间泛起淡淡的黄绿色,与蓝鳞粉单独作用时的青黑色截然不同。
“果然有问题。”柳清晏眼中闪过一丝笃定,她翻开《毒草补注》,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家父记载:蓝焰草炼制蓝鳞粉时,若加入‘血竭草’提炼液,可加剧毒素对血管的腐蚀,使中毒者七窍大量出血,且瘀斑带青绿色,迷惑验毒者,误以为是单纯的蓝鳞粉毒性。”
宋小七凑近一看,补注中不仅有文字描述,还画着血竭草的图样:叶片细长,呈暗红色,根部有黏稠的汁液,与蓝焰草搭配炼制,正是毒影门的独门用毒手法。“难怪我之前只检测出蓝鳞粉,这血竭草提炼液与蓝鳞粉毒性相融,若不借助医书注解,根本无法分辨!”
柳清晏拿起铜制放大镜,凑近尸体的鼻腔:“宋先生,你看鼻腔内壁,有细微的血管破裂痕迹,比单纯蓝鳞粉中毒的破裂程度更严重,这正是血竭草提炼液的腐蚀作用。”
她又让宋小七取来一点耳道内的残留,放入盛有黄花汁的瓷碟中。原本应使蓝鳞粉失效的黄花汁,此时竟泛起一层淡红色的浮沫。“血竭草提炼液是动物性毒素与植物毒素的混合体,黄花汁只能中和蓝鳞粉,对它无效。”柳清晏解释道,“这就是为什么之前的解毒药只能压制毒性,无法彻底清除的原因——我们忽略了血竭草提炼液的存在。”
宋小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毒影门用蓝鳞粉为主毒,血竭草提炼液为辅助,双重毒性叠加,不仅发作更快,还能干扰验毒与解毒,好阴狠的手段!”
柳清晏继续查验,她用棉签蘸取少量特制的甘草汁,轻轻涂抹在尸体的嘴唇周围。甘草汁与残留毒素接触后,泛起一层极淡的泡沫。“根据医书记载,血竭草提炼液遇甘草汁会发泡,这进一步证实了我的判断。”
她放下工具,摘下脸上的纱布,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愈发坚定:“魏大人并非单纯死于蓝鳞粉,而是蓝鳞粉与血竭草提炼液的混合毒剂。这种混合毒剂是毒影门的‘双绝毒’,炼制难度极高,只有核心成员才能掌握。”
“双绝毒?”宋小七连忙记录,“那破解之法呢?补注中有没有记载?”
“有。”柳清晏翻到补注的另一页,“家父标注,需用月心石粉末搭配雪莲、当归熬制解毒汤,月心石中和蓝鳞粉,雪莲化解血竭草的腐蚀,当归修复血管损伤。三者缺一不可,且剂量必须精准,否则不仅无效,还可能加重毒性。”
她抬头看向宋小七,语气郑重:“之前的解毒丹只能压制蓝鳞粉,现在必须尽快配制出完整的解毒汤,不仅能彻底清除苏姑娘体内的残留毒素,还能应对毒影门后续可能使用的双绝毒。”
宋小七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准备药材!月心石的话,柳姑娘知道哪里能找到吗?”
“家父曾收藏过一小块,是早年西域商人所赠,就在柳府书房的暗格里。”柳清晏道,“我今日回去取来,正好顺便看看家父是否还有其他关于毒影门的隐秘记载。”
“我陪你一起去。”宋小七道,“柳府虽已解封,但难免有玄甲组织的眼线,多个人多份保障。”
柳清晏刚要应声,验尸房的门被推开,秦峰走了进来,神色凝重:“毒影门使者还是不肯开口,但他刚才试图咬舌自尽,被我及时阻止,嘴角沾到了一点他藏在牙缝里的毒物,我带来给你们查验。”
他递过一个沾着淡绿色粉末的棉团。柳清晏接过,放在验毒试纸上,试纸立刻泛起黄绿色与淡红色的混合色。“是双绝毒的粉末形态!”她肯定道,“这使者果然是毒影门的核心成员,连自尽都用这种罕见毒剂。”
“既然知道了毒物成分,或许能针对性地突破他的防线。”秦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体内必然也有这种毒素的抗体,若我们告诉他,只有我们能破解双绝毒,他若想活命,或许会开口。”
柳清晏点头:“有道理。双绝毒虽烈,但长期使用者会对其产生依赖,一旦解毒不及时,体内毒素反噬,会比中毒而死更痛苦。我们可以用解毒汤作为筹码,逼他招供。”
宋小七道:“我现在就去配制少量解毒汤的半成品,作为谈判的筹码。柳姑娘,你去柳府取月心石,我让秦先生派人护送你。”
“好。”柳清晏收拾好医书与补注,“我尽快回来,争取今日就能完善解毒汤的配方。”
秦峰叫来两名可靠的侍卫,叮嘱道:“保护柳姑娘回柳府,全程戒备,若有可疑人员靠近,格杀勿论!”
“是!”侍卫齐声应道。
柳清晏向宋小七与秦峰道别后,跟着侍卫走出验尸房。阳光透过大理寺的庭院洒在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气。她握紧手中的《毒草补注》,心中感慨:父亲的研究,终究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这双绝毒的发现,不仅解开了魏大人死因的最后谜团,也为团队提供了破解毒影门的关键线索。
回到验尸房内,宋小七已开始准备药材,秦峰则在一旁思索审讯策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柳清晏的加入,果然补齐了团队的短板,这一次复查验尸,竟带来了如此关键的突破。
而此时,毒影门的隐秘据点内,一名黑衣人正对着黑色令牌汇报:“门主,玄使传来消息,武少团队加入了一名懂医理的女子,已识破双绝毒的成分,恐对我们不利。”
令牌中传来一个阴鸷的声音:“哼,柳述的女儿果然留了后患。传我命令,立刻派人截杀柳清晏,夺回《西域毒草录》与《毒草补注》,绝不能让他们破解更多毒物!”
“是!属下遵命!”黑衣人恭敬应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一场围绕毒草、医理与性命的追杀,已在悄然酝酿。但柳清晏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快步走向柳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取来月心石,配制出解毒汤,帮助团队突破审讯,揭开更多真相。
验尸房的长案上,魏大人的尸体静静躺着,七窍的暗褐色血迹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毒影门的残忍。而柳清晏的发现,让这桩命案的真相又近了一步,也让团队与毒影门、玄甲组织的较量,进入了更关键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