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长安城西的“老漕酒馆”便已开门。酒馆不大,墙面斑驳,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烧酒与卤味的混合气息,常年聚集着码头的老漕工、退休的漕卫,是打探漕运内幕的绝佳之地。
秦峰一身粗布短打,腰间别着个酒葫芦,脸上抹了点烟灰,装作常年跑码头的货商,缓步走进酒馆。他按武少的吩咐,要打探漕运使李坤的背景——此前众人推测追杀者是漕卫,而漕卫直接听命于漕运使,李坤的立场,直接关系到案件的核心走向。
“来碗烧酒,再来碟卤花生!”秦峰在角落的桌子坐下,声音带着几分刻意模仿的市井糙气。掌柜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瞥了他一眼,麻利地端上酒和花生,没多搭话。
秦峰不急着打探,慢悠悠地喝酒吃花生,耳朵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谈话。邻桌几个老漕工正闲聊,话题离不开漕运码头的琐事,偶尔提到李坤,语气中满是敬畏与忌惮。
“要说这李大人,真是厉害,上任三年就把漕运拿捏得死死的,连漕帮都得听他的。”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漕工咂了口酒道。
“那是,你以为他靠的是啥?听说他背后有硬靠山,不然哪能这么横?”另一个矮胖的漕工压低声音道。
秦峰心中一动,假装起身添酒,路过邻桌时“不小心”撞了一下山羊胡漕工的胳膊,酒洒了对方一身。“哎哟!你瞎眼了?”山羊胡漕工怒道。
秦峰连忙道歉,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对不住对不住,兄弟赔罪,这点银子你拿去换件新衣服,再喝几杯。”
山羊胡漕工见了银子,脸色缓和下来,摆摆手:“算了算了,跑码头的都不容易。”
秦峰顺势坐下,给自己和几人都满上酒:“兄弟初来乍到,想在码头做点小生意,听说李大人是漕运的顶梁柱,不知他背后的靠山是哪位大人?”
几人对视一眼,矮胖漕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兄弟,这话可不能乱问,小心祸从口出。”
“我这不是想打点好关系,免得生意受刁难嘛。”秦峰陪笑道,又掏出一锭银子,“几位老哥见多识广,给兄弟指条明路,这点心意不成敬意。”
山羊胡漕工收起银子,犹豫片刻道:“既然你这么实在,我就跟你透个底。李大人的靠山,不是朝中的文官,而是凉州的藩镇节度使!”
“凉州藩镇?”秦峰故作惊讶,“那可是边防重镇,怎么会和漕运使扯上关系?”
“这你就不懂了。”矮胖漕工凑近道,“李大人年轻时在凉州当过参军,和节度使是过命的交情。后来他调任漕运使,就一直暗中给凉州藩镇输送物资,军粮、军械、药材,啥都送。听说凉州藩镇能在边境站稳脚跟,李大人功不可没。”
秦峰心中一凛,果然如此!魏廉截留的十万石军粮,恐怕就是要送给凉州藩镇。“那他们怎么输送?漕运的军粮都有备案,难道没人查吗?”
“查?谁敢查?”山羊胡漕工嗤笑一声,“李大人手握漕运大权,账本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再加上漕帮和漕卫帮忙掩护,就算有人怀疑,也拿不到证据。前阵子那个魏大人,不就是想查这事,结果不明不白死了吗?”
秦峰假装后怕:“这么吓人?那凉州藩镇要这么多物资,是想干嘛?”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想扩充势力,以备不时之需。”矮胖漕工压低声音,“听说最近凉州边境不太平,和突厥走得挺近,李大人送的军粮,说不定有一部分还落到了突厥手里。”
秦峰强压心中的震惊,又聊了几句,确认了李坤与凉州藩镇往来的细节——每月初三,都会有一艘标注“杂粮”的漕船,偷偷从西区码头出发,前往凉州方向,船上装的都是截留的军粮和军械。而负责对接的,正是王坤。
打探到关键信息,秦峰不再停留,起身告辞,快步走出酒馆,融入晨雾中的人流。他不敢耽搁,直奔苏凝霜的小院,那里是三人的临时联络点。
此时,武少和苏凝霜正在小院中等待,桌上摆着宋小七送来的蓝鳞粉样本。见秦峰回来,两人连忙迎上前。“怎么样,秦兄,查到什么了?”武少问道。
秦峰抹掉脸上的烟灰,沉声道:“李坤的背景不简单,他早年在凉州参军,与凉州藩镇节度使是过命的交情,如今一直暗中给凉州藩镇输送军粮、军械。魏廉截留的十万石军粮,就是要送给凉州藩镇的!”
武少和苏凝霜同时脸色一变。“果然如此!”武少道,“凉州藩镇手握兵权,暗中囤积军粮,又与突厥往来密切,其心可诛!李坤勾结藩镇,截留军粮,已经不是贪腐那么简单,而是通敌叛国!”
“更可怕的是,”秦峰补充道,“我还打探到,李坤每月初三都会派漕船给凉州送物资,王坤负责对接。而且有传闻说,凉州藩镇与突厥有勾结,李坤送的军粮,可能有一部分流入了突厥手中。”
苏凝霜眉头紧锁:“这么说来,玄甲组织很可能也与凉州藩镇、突厥有关联。他们三方勾结,一边截留军粮削弱朝廷边防,一边借助突厥的力量积蓄势力,意图颠覆朝廷。”
武少拿起桌上的蓝鳞粉样本,目光锐利:“蓝鳞粉产于西域,突厥与西域往来密切,这毒物很可能就是通过突厥传入,再由李坤交给王坤,用来毒杀魏廉。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了:李坤勾结凉州藩镇与玄甲组织,截留军粮输送给藩镇和突厥,魏廉发现真相后,被他们用蓝鳞粉毒杀灭口。”
“醉仙楼的会面,恐怕不只是王坤与玄使接头那么简单。”秦峰道,“李坤很可能也会派人到场,商议如何将剩下的军粮尽快送往凉州,同时除掉我们这些障碍。”
武少点了点头:“我们必须在醉仙楼拿到他们勾结的证据,不仅要证明王坤与玄使的关联,还要坐实李坤与凉州藩镇的勾结。只有这样,才能上报朝廷,调动兵力,追回军粮,阻止他们的阴谋。”
苏凝霜道:“李坤手握漕卫,醉仙楼周围的戒备肯定会比我们预想的更严密,不仅有玄甲组织的死士,还有漕卫潜伏,我们必须更加谨慎。”
三人再次完善行动计划:秦峰提前潜入醉仙楼,在雅间安装窃听装置,寻找李坤与藩镇往来的书信、凭证;苏凝霜潜伏在屋顶,负责警戒,同时监控周围的漕卫动向;武少则带着宋小七提取的蓝鳞粉样本,假扮成西域商人,混入醉仙楼,若遇到紧急情况,便用蓝鳞粉作为证据,吸引众人注意力,为秦峰和苏凝霜创造机会。
“时间不多了,我们现在就出发,提前赶到醉仙楼部署。”武少道。
三人收拾好行装,秦峰再次伪装成货商,苏凝霜换上一身普通的布衣,武少则穿上西域商人的服饰,腰间挂着装有蓝鳞粉的小陶罐,三人分三路前往醉仙楼。
晨雾渐渐散去,长安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醉仙楼的灯火在远处亮起,如同一个巨大的陷阱,等待着猎物的到来。而武少、秦峰、苏凝霜三人,怀着坚定的信念,一步步走向这场关乎国家安危的决战。
他们知道,前路凶险,但他们别无选择。为了魏廉的冤屈,为了朝廷的安危,为了天下的清明,他们必须迎难而上,揭开真相,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